信上只有寥寥數語,但稟告了錦繡坊老板娘兩件事:
一,她吹曲子了,靖安王世子毒發,靖安王世子妃碰到他也吐血了。
二,靖安王世子妃才是護國公府長房嫡女。
第一件事,是那小名叫茹兒的女刺客親身經歷,雖然當時覺得有些奇怪,但并未多想。
第二件則是碰巧聽到的。
護國公府大太太的貼身管事劉媽媽,為了求姜綰救龐大少爺被護國公的人追殺,為傅景元他們所救,也抖出了姜綰才是護國公府大太太親生女兒的事。
只是這事姜綰沒當回事,鐵鷹也沒當真,但他還是如實稟告了南玉軒大掌柜。
南玉軒大掌柜也沒當回事。
就在大家都沒當回事的時候,南玉軒的暗衛就更不當回事了,負責看著女刺客的時候,八卦了幾句。
作為暗衛,最基本的素質是不茍言笑,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可對南玉軒的暗衛來說,天天被要求雕刻玉石就夠他們厭煩的了,再不許說話,絕對能把他們逼瘋掉。
暗衛的基本素質經過這么些年的磨礪早不剩多少了。
再者,一個落到南玉軒的女刺客,就算借她一雙翅膀,她也逃不出去。
兩暗衛旁若無人的八卦了幾句,都沒覺得這是什么隱秘,可女刺客聽后,就跟被雷劈了一般。
本來齊墨遠蠱毒發作,牽連到姜綰,女刺客就覺得哪里不對勁了,這會兒一聽,哪還不明白?
這是出大事了啊!
她們老板娘認錯人了!
女刺客慌神了,護國公府大姑娘是無論如何也要靖安王世子妃的命的,老板娘也因為靖安王世子妃幾次三番傷害護國公府大姑娘對她心生厭惡,起了以絕后患的心思。
她怕她們最后殺的是自己的主子!
女刺客想給老板娘傳信,可是她出不去,實在沒輒,她只能求南玉軒大掌柜的。
好在南玉軒大掌柜把靖安王世子的命當回事,她見到了靖安王世子妃,也怕自己弄錯了,還小小的試探了下,靖安王世子的眼神沒差點活剮了她。
這事哪怕拼著命不要,她也得傳給老板娘知道。
不得不說和君子打交道就是叫人自慚形穢,她要靖安王世子妃的命,也被南玉軒活捉,拖南玉軒送信,他們都答應,換做護國公,那是想都別想。
錦繡坊老板娘腿軟的站不住,秀姑比她要好一點兒,但也好不了多少,多虧了個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鬟扶著,才沒有在護國公府大門前失態。
可就是她們震驚站不直的模樣,也足夠叫護國公府守門小廝頻頻張望,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摸不著頭腦了。
尤其失態過后,就扯著嗓子要馬車,嚇的守門小廝忙道,“我們這就準備馬車。”
整個護國公府誰不知道安姨娘是他們國公爺的心尖兒啊,連國公夫人都拿她沒辦法,惹安姨娘不快,這不是找死嗎?
很快,小廝就趕了馬車來,錦繡坊老板娘匆匆坐上馬車,秀姑也一起,直奔南玉軒。
一路上,錦繡坊老板娘手都在顫抖,秀姑緊緊的握著她的手,道,“茹兒只是猜測,還沒有定論……。”
話雖然這樣說,可秀姑知道能被錦繡坊老板娘親自教授曲子,就足以怎么茹兒性子沉穩,為人機警,不是十拿九穩的事,她不會送信回來。
錦繡坊獨有的傳信方式,還有茹兒的小名……就算南玉軒是玄鐵衛,也捏造不出來。
她們只顧著信上的內容,完全沒想過對她們來說南玉軒是龍潭虎穴,可能她們進的去就出不來了。
護國公府離南玉軒不遠,可對今兒的老板娘來說仿佛距離多了幾倍,遲遲不到。
可等馬車停下,看著南玉軒敞開的大門,錦繡坊老板娘一雙腿像是被綁了鉛塊似的,抬都抬不動。
南玉軒小伙計瞥眼過來道,“不是很急嗎,都到了,還不快些走。”
說完,他就徑直進了鋪子,不管她們了。
秀姑扶著老板娘一步一步往前走,小伙計沒直接去內院,他口渴了,在給自己倒茶喝呢。
喝完了,才領人去后院,到了后院正堂,老板娘邁步進去就看到姜綰和齊墨遠坐在那里喝茶。
老板娘臉色慘白如上等的宣紙,姜綰眸光看過來,老板娘腿一軟,秀姑沒能扶住她,倒了一半。
姜綰,“……???”
眾人也摸不著頭腦。
金兒瞅著錦繡坊老板娘,對于任何傷害她家姑娘的人,她都沒有好臉色的。
錦繡坊老板娘不僅會武功,而且武功高超,這會兒弱成這樣,咋地,是來南玉軒碰瓷的嗎?
南玉軒傷了護國公的姨娘,護國公就有理由派人封南玉軒了。
姜綰柳眉如黛微微蹙攏,不知道錦繡坊又在玩什么花樣,她不顧她們刺殺她要她的命,幫著送信,膽敢耍她,別說她只是護國公的姨娘,就是護國公親自來也保不住她!
錦繡坊老板娘看著姜綰,眼底含淚,看人都模糊不清了。
“老板娘……。”
秀姑輕喚一聲。
老板娘哽咽了下,望著姜綰道,“世子妃可否屏退左右?”
姜綰未說話,金兒叉腰道,“你忘了對我家姑娘做過什么了?!人都退出去,你要我家姑娘的命我家姑娘還能躲的過去嗎?”
老板娘知道自己要求過分,實在她要說的話不便外人聽,她道,“我只是有幾句話想和世子妃單獨說,若擔心我會做什么,世子妃可給我下毒,讓我動彈不得。”
這要求……
不是一般的真誠了。
南玉軒大掌柜起了身,南玉軒眾人退下。
金兒和齊墨遠沒走,一個是姜綰的貼身丫鬟,一個是她的夫婿,沒什么事姜綰能聽她不能的。
老板娘看了齊墨遠一眼,意思讓他也離開,齊墨遠坐著沒動。
姜綰道,“你可以當他們兩不存在,有什么話就說吧。”
老板娘望著姜綰,聲音顫抖如篩,“世,世子妃后腰是,是不是有塊胎記?”
姜綰,“……。”
她后腰有胎記嗎?
她下意識的看向齊墨遠,齊墨遠臉黑成鍋底色,問他,他又沒見過她的腰能知道嗎?
姜綰后知后覺看向金兒,金兒點頭,“有啊。”
說完,她看向錦繡坊老板娘,“我家姑娘后腰有塊小葫蘆狀的胎記,你是怎么知道的?”
這話對錦繡坊老板娘來說如一記重錘。
捶的她幾乎要喘不上氣了。
她對自己太過自信了。
她自認把小公主偷梁換柱換到護國公府長房,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可誰想到小公主根本不在護國公府,她一直認定龐嫣是她主子,沒想過驗胎記,但凡她多存一份疑心,也不至于幫她殺人放火,甚至險些害死真的小公主!
姜綰看著錦繡坊老板娘,“老板娘為何對我的胎記這么感興趣?”
錦繡坊老板娘說不出來話,秀姑再一次道,“能不能請世子爺出去會兒?”
姜綰淡漠道,“既然不方便讓我相公聽,那就不要說了。”
她隱隱猜到和她的身世有關。
因為護國公府大太太身邊的劉媽媽也說是認出了她身上的胎記,但她覺得吧,胎記這東西不比指紋,它有相似的可能,有些胎記甚至還能遺傳,祖傳三代都能長一個地方。
姜綰的態度很明確,在她心里,不管姜七姑娘是什么身份,她只是她,誰也休想拿一個身份來左右她。
錦繡坊老板娘噗通一聲跪下。
這一下,可是把姜綰怔住了,連齊墨遠眉頭都擰的松不開。
姜綰坐著沒動,就憑人幾次三番殺她,跪下給她認錯,她也受得起。
錦繡坊老板娘跪在地上,哽咽道,“當年主母一家被殺,我和秀姑帶著才出生的少主逃命,為了保少主能活下去,不得已之下與護國公府大太太的女兒掉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