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齊墨遠的面,錦繡坊老板娘沒敢完全說實話,只以主母代替,但手底下能有這么一群武功不錯的女暗衛,不用腦子也猜的出來她口中主母身份不簡單。
姜綰坐在那里,好像這事跟她沒關系似的,畢竟連姜七姑娘,這副身軀的主人她都沒能完全適應,何況是一群要她命的女刺客的少主身份了。
這群女刺客狡猾的很,是不是個坑還不一定呢。
錦繡坊老板娘哽咽不能語,姜綰就那么平靜的看著她,“所以呢?”
平靜的不帶一絲波瀾的語氣,傳到錦繡坊老板娘的耳中卻像是一顆巨石直接沉入心底,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看著錦繡坊老板娘痛心悔不當初的樣子,姜綰沒什么表情,要不是她福大命大,早就命喪她手了。
就算她們認錯了主子,但她和龐嫣不過是小打小鬧,以前吃虧的都是姜七姑娘,稍稍一反抗,就引來了她們的毒殺行刺,比起那些驚魂喪膽,她還愿意冷漠相待已經是她厚待了。
錦繡坊老板娘痛心疾首道,“我沒想到會認錯主子……。”
姜綰輕笑一聲,“你確定現在就沒弄錯?”
“人家護國公府大太太懷疑我是她女兒,到現在都沒與我相認,還在找穩婆求證,你倒是憑著一道胎記就認為我是你主子,是不是太過草率了?”
但愿老天爺開眼,她不是。
不然絕對是到了幾輩子的血霉。
姜綰的話,讓錦繡坊老板娘自慚形穢,她道,“請世子妃容我把脈。”
齊墨遠看著錦繡坊老板娘,“還從未聽聞過把脈能辨別身份的。”
錦繡坊老板娘望著姜綰,“我絕無傷害世子妃之意。”
姜綰看著她,“讓你把脈可以,告訴我,為何要給我相公下蠱毒?”
錦繡坊老板娘怔了一下,舉手發誓,“我錦繡坊上下從未給靖安王世子下過蠱毒,如有半句虛言,我錦繡坊上下不得好死!”
這個誓言,錦繡坊老板娘發的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坦蕩。
她只給順陽王下了蠱毒,她就是想給靖安王世子下蠱,她也沒有多余的蠱蟲。
公主如今貴為靖安王世子妃,從小在河間王府長大,河間王府視之為掌上明珠,靖安王世子的真實身份是順陽王,要是他能繼承靖安王手里的兵權,世子妃能被護國公府長房認祖歸宗,她從中周旋,由護國公府長房奪得護國公府爵位……
那時何愁大事不成?
當年她的計劃被打亂,甚至她險些殺了少主,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少主定能為先太子太子妃報仇雪恨,奪回屬于她的大順江山!
錦繡坊老板娘發誓的時候,姜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沒能捕捉到任何的心虛,但她也沒有放下心防,“那曲子是怎么回事?”
錦繡坊老板娘嘴一張,把黑鍋甩給了護國公,“有人向護國公告密,說往靖安王里投了蠱毒,護國公沒當回事,我閑著也是閑著,便練了那首曲子,命人挨個的試探,沒曾想會是世子爺……。”
這謊撒的錦繡坊老板娘都佩服自己信手拈來的功夫了。
姜綰道,“如何解蠱毒?”
錦繡坊老板娘道,“這個……。”
她要說了,方才撒的慌就要被戳破了。
她看著姜綰的手,姜綰以為她要把脈才肯說,便伸了手腕。
錦繡坊老板娘隨口哼了兩句小調,姜綰就感覺到體內有什么東西在流竄,原本沉穩規律的脈搏瞬息變的凌亂起來,急促的人似乎要喘不上氣來。
齊墨遠坐在一旁,絲毫不受影響。
見姜綰額間有汗,錦繡坊老板娘趕緊停下,道,“無需把脈,世子妃就是我錦繡坊少主無疑。”
姜綰后背發寒,“我內體亂竄的到底是什么?!”
錦繡坊老板娘道,“是萬金難買的好東西。”
好東西?
好個屁!
對錦繡坊老板娘來說或許是個好東西,可對她姜綰來說,就像是被人腦袋上懸了把利刃,讓她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替我取出來,”姜綰冷聲道。
錦繡坊老板娘望著她,“這是主子臨終前留給少主的……。”
做娘的留給女兒的,必然是時間最珍貴之物。
秀姑跪在錦繡坊老板娘身側,她小聲提醒道,“來日方長,我們離開護國公府太久,恐惹護國公生疑。”
要是之前,秀姑絕沒有這樣的擔心。
可現在不同了。
當年萬無一失的計劃被護國公打亂,護國公府大姑娘非但不是她們的主子,還是她們的仇人,因為她,她們差點要了少主的命!
老板娘更為了龐大姑娘在護國公府的地位,不惜委身護國公,想到這些,秀姑就心痛,恨不得把護國公和護國公夫人挫骨揚灰。
她們之前就有所懷疑,護國公夫人那心眼比針眼還小,護國公府長房被她逼的喘不過氣來,偏護國公夫人對龐大姑娘視如己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誰能想到人家疼的是自己的親女兒!
近來龐大姑娘對護國公夫人的態度,秀姑覺得她應該知道自己是護國公夫人的親女兒。
她還利用她們錦繡坊!
提到護國公,錦繡坊老板娘的臉色就崩不住了,云袖下的手攢的緊緊的,發出一連串的嘎吱響聲。
她望著姜綰,“護國公膽敢欺負少主,我必要他償命!”
“世子爺體內的蠱毒,我一定會想辦法替他取出來,在此之前,萬不能圓房。”
齊墨遠臉黑成鍋底色。
本來圓不圓房是他們自己的事,現在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還沒有圓房了。
錦繡坊老板娘說完,就由秀姑扶著起了身,同姜綰告辭。
姜綰皺眉,金兒急道,“就這么放她們走嗎?”
姜綰現在腦袋亂的很,她不信錦繡坊老板娘,可體內那不知道是蠱蟲還是什么的玩意聽人家的啊,總不至于錦繡坊老板娘豁出命來南玉軒就為了哼幾句曲調,引她毒發吧?
雖然不排除這種可能,但直覺告訴她沒必要。
以護國公的權勢,沒必要讓錦繡坊老板娘這么涉險,而且是親自送到她跟前來,她抬手可給人下毒的本事,護國公早領略過了。
齊墨遠坐在那里,眉頭擰的松不開。
姜綰看著他,“你信她說的?”
齊墨遠看向姜綰,“信一半。”
他或許該出去的,那樣錦繡坊老板娘沒準兒會和姜綰說實話。
錦繡坊老板娘走了,姜綰和齊墨遠也沒有了留下的必要,只是他們剛出門,就得知北云侯夫人大鬧刑部的事。
她要從刑部接走兒子的尸體,刑部百般阻攔,有靖安王和護國公幫著說話,她只能退讓。
可退讓的結果呢?!
是刑部守護不力,她兒子的尸骨被燒毀了!
北云侯夫人在刑部發了瘋似的罵,罵的刑部尚書啞口無言。
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會有人燒北云侯世子的尸體,靖安王不是那樣的人,他護國公也不至于會狠到連親外甥的尸骨都不給他留吧?
刑部尚書這回是栽了。
刑部的事與姜綰無關,她沒去湊這個熱鬧。
只是她和齊墨遠出南玉軒后院的時候,一只雪白的鴿子飛進來,暗衛一閃,就逮住了鴿子。
那是只信鴿,是南玉軒二掌柜送信回來。
信上寫了兩行字——
此行收獲頗豐,轉道去尋靖國公,不日返回。
看著信,暗衛道,“要不要去告訴靖安王世子一聲?”
南玉軒大掌柜笑道,“不必了,就當給他一個驚喜吧。”
再說姜綰和齊墨遠,坐馬車回靖安王府,馬車剛停下,就碰到魏叔出來。
姜綰見了道,“魏叔這是要去哪兒?”
魏叔笑道,“王爺在軍營,命我回來取布防圖。”
魏叔聲音緩和,卻是聽得姜綰心都猛跳了下,下意識的看了齊墨遠一眼。
布防圖。
那可是軍機了。
王爺能讓魏叔回來取這樣的機密東西,可見對魏叔有多信任了。
萬一哪天他們把老夫人逼急了,來個魚死網破,通敵賣國,王爺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姜綰看著齊墨遠,“相公不是要去軍營嗎?”
齊墨遠道,“我不去。”
姜綰,“……。”
默契呢?
她都知道事態嚴重,不信他能不當回事!
魏叔笑了一聲道,“那世子爺陪世子妃,王爺還等著,我就先去軍營了。”
目送魏叔離開,姜綰兩眼望著齊墨遠,齊墨遠道,“只防這一時根本無用,等父王回府,我再和父王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