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大老太爺最初是冷眼旁觀到長子夫妻的失和,可是時日長了后,他一再提醒程恩孟說:“人心冷了后,你只要有心,還是來得及挽回來。”
程家大老太爺瞧著長子面上的糾結神色,他也沒有多少同情的心思。
人,總要在失去后,才懂得追悔無用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卻再也無人聽你訴說這些種種的思緒。
程家大老太爺在程家大老夫人走后,他的心里才明白程家大老夫人活著對他的意義,他少了一個能夠聽懂他話的人。
程恩孟從前在暗地里笑話過程家三老太爺的行事,他認為程家三老太爺太過遷就程家三老夫人行事。
只是一個女人使著小性子,男人越是捧著她,她越是張揚得不肯低頭。
木氏明顯是在學著程家三老夫人的行事,在程恩孟的眼里心里,木氏這是只學到表皮,而不曾學到程家三老夫人行事的精華所在。
優逸園的家居氣氛低迷,程可佳也不常去了,程可善有時候會給程可柔姐妹勸著在一處說一說話,聽說大家在一處相處得很好。
程可靈跟程可佳提了兩三次,程可佳瞧著她只是輕搖頭。
其實程可佳是真的沒有閑心思聽大家閑聊好半天,結果后來想來想去,都只記得各自眼里的各種顯示小心思的眼神。
古娘子有心教導程可佳識別藥材,程可佳在這方面本來就無多大的天分,她只能依靠著勤奮去補笨拙。
程可佳有些著急起來,她對長得太過類似的藥材,總要仔細再仔細才能辨認出來。
古娘子好心的安慰她說:“小小姐,大約只有醫家的小女子們,才會天然對藥材敏感。”
程可佳卻很想學好,畢竟她從話本子看來的經驗,有時候,有的人要害人,那時完全的無理由,或許就是因為你無意當中一個眼神,就這么莫名得罪人。
程可佳把這種體會說給古娘了聽,她聽后笑了起來,說:“小小姐,話本子里面的事情,只要個信一小半就好,別太相信了,太相信了,那日子就過不下去。”
古娘子也知道程可佳現在的人生經驗太部分來自話本子,而少部分來自程家的生活。
程家三老太爺夫妻和程恩賜把程可佳呵護得很好,程可佳為人處事非常清澈見底。
新年里,程家,過得很是溫馨,少了那些人來人往,只有各房最為親近的親戚來程家拜年。
程家人依照俗例,他們是不太方便去別人家走動。
在年前,程恩賜已經去過卓家,他從卓家又帶回來一包袱的書籍。
程可佳伴在他的身邊,她滿臉興奮神色翻著書本,程恩賜在一旁叮囑道:“輕點,愛惜一些,這些可是你舅舅們最寶貴的珍本。
等到爹爹抄錄過后,你再來翻看。”
程恩賜已經多時不跟程可佳自稱為“爹爹”了,這一時他很自然的說出來。
程可佳很是輕手輕腳的放下書本,她瞧著幾乎要堆滿書桌的書冊,她問程恩賜:“父親,你可要佳兒幫忙抄錄?”
程恩賜笑著搖頭說:“父親要親自抄寫,有許多的學問,在父親抄寫的時候,也能夠再一次加深記憶。”
程恩賜瞧著程可佳的笑臉,可是更加多的時候,他寧愿看著程可佳在他身前身后轉著圈子的嬉戲笑鬧。
程可佳輕輕的點頭,跟程恩賜說:“父親,你累了,你可以跟佳兒說一說。”
程恩賜笑著輕點頭,他的心里只盼著程方幸將來能夠象程可佳這般的體貼。
當然如果程方幸是程可佳現在的年紀,他說要幫著抄寫,程恩賜的心里會很是樂意。
然而當父親的人,在面對女兒的時候,總是愿意她的前路是鮮花滿滿一路盛開。
哪怕成年人的他,早已經明白人生的路上,更加多的是荊棘,鮮花只是那條路上時不時出現的點綴。
程恩賜還是在愿意去幻想一下,程可佳將來是鮮花鋪滿路。
他想著,這世間總是有幸福的女子,他的女兒也是有福氣去獲得那種圓滿的生活。
新年里,程恩賜因為家里的事情,反而有了空閑在家里面。
程恩賜帶著程可佳姐弟一起在書房里讀書,卓氏則是帶著程方和在院子里轉圈子。
程恩賜在森園又住了許久的日子,卓氏瞧見他妾室們那按捺不住的神色,她的心里嘆息起來。
她們一個個對男人這般的有情有意又舍不下,那她們也不應該挑選一條當妾的路來走。
卓氏瞧著她們在森園的院子門口探頭探腦,她只當沒有瞧見,她沒有那么大度賢良得主動把夫婿送了出去。
程恩賜在森園大多數的日子,他是居住在書房里面,他的書房里面,卓氏很少進去。
程可佳和程方幸姐弟是程恩賜書房的常客,姐弟兩人在讀書的時候,都是那種特別沉靜的性子。
程恩賜從前念書,那是奔著考試而去,他現在讀書,一樣是奔著功名而去,卻因為有兒女在身邊跟著誦讀,反而對各種學問有一種更加深的感受。
他感受到兒女陪讀的好處,他越發的親近兒女,越發的喜歡兒女在身邊,聽著他們糯糯的聲音讀著那些經典的句子。
人心在最質樸的時候,反而能夠更加謙虛真正接受到學問的滋養。
森園門外,程恩賜兩三妾室已經徘徊了許久,人都輪流的守了又守,結果森園的庭院深深,良人在內里怎么都遙不見身影。
她們不敢邁進森園一步,卓氏早有言在先,無真正的大事,她是不許妾室輕易邁入森園的院子門,就是請安也常讓妾室在院子門口行禮請安。
森園門房婦人瞧著妾室們抱著孩子們在門外晃來晃去,再瞧一瞧內里在院子里帶著程方和漫步的卓氏。
她最后只望著眼前的這一道門,主子們的事情,她一個下人恨不得回避,只當沒有看見這些人來來去去。
卓氏自然瞧見那些抱著孩子的身影,她彎腰摸一摸程方和暖和的小手,她冷笑著牽著程方和進了房。
在這樣的天氣,一個個抱著孩子在冷風里一站就是半個時辰,這是不把自個所生的孩子放在心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