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讀書和練劍這兩件事呢,我其實想過不少。我認為練劍和讀書并不沖突,學生想練劍,我這個當先生的自然不會說不行,畢竟在我看來,愛好興趣是首要考慮,做喜歡做的事情,總要開心得多。其實也不僅僅是練劍和讀書,引申開來,作為一個先生,我覺得還是要看學生最需要什么,而不是自己能教什么,若是扯一些不關乎學生本身的東西,豈不是在浪費時間?實質總是要高于形式的。”
葉撫對待胡蘭的教育這塊兒很認真,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他是經歷過地球高等教育的人,深受那啥教育的洗禮,所以說這番話,帶上了些和這邊教書讀書不同的理念。
葉撫沒想到的是,自己說的一番話,卻成了李命以后教書育人過程中很大程度上的探求。在這個世界,當下而言,教書無非“圣人之言”、“賢人之訓”、“萬般道理”,教書便只教書,其他與之無關的便不再范圍內。一句話說就是,這個世界教書只能叫做教書,不能稱之為教育,畢竟只有教書,沒有育人。
李命是個讀書人,同時也是個先生。但是此刻,聽了葉撫一番言語理念后,他卻覺得自己不能被叫做先生,只能被叫做教書匠,教書就只是教書,把書中的道理交給學生,卻很少考慮這些道理適不適合學生。心里不由得大慚感嘆,沒想到教了幾千年的書,卻還是落了個“毫無進步”的境地。
葉撫說完后,李命對葉撫行了個拱手躬身禮,無其他,他為葉撫這份教書理念而禮。
又一番長談后,李命覺得獲益頗深,對葉撫的看法有了極大的改觀。
最后,他在離開的時候,艱難地做了個決定,將一枚木質的文牒交于葉撫,“先生,半年之后,神秀湖將迎來大潮。若是先生有時間,不妨前來觀潮。”
這是李命為前些天在這黑石城里顯圣的新圣準備的。他受了學宮里大圣人的起召令,找尋新圣,但如今并無收獲。即便他不清楚葉撫到底是不是那新圣,但是他覺得僅憑葉撫那一番教育理念,足以擔當得起“圣人”二字。
李命不禁感嘆,百家之人,皆以為他儒家圣人迂腐陳朽。而他自己所看到的也是如此,老一派的人總是很難以聽得進去新的道理,以至于立圣時總是要看是否如何他們那一套規矩道理,落得如今的儒家已有千年未出圣人,所以前不久黑石城顯圣才在天下造成了那么大的影響,門內大圣人也發出了起召令,要尋找這個圣人。
然而在李命看來,所謂“圣”,應當是大功德大道理大修為之人。他覺得僅憑葉撫那一番教育理念就足以稱得上大道理。如今顯露疲態的儒家,正是需要這樣的道理。
所以,李命才有了先前那一禮,才有了現在這贈送文牒的行為。
葉撫接過文牒,想了想然后說:“多謝長山先生邀請。”
李命搖了搖頭,說了翻作別之詞,就此離去。他覺得這次來,收獲了許多,不論是那一句“大多數人以為的就是對的嗎”、還是那句“要看學生最需要什么,而不是自己能教什么”、亦或者“實質總是要高于形式”,都是簡單卻又很有道理的道理。
只是,他依舊沒能想通那茶水里面那份奇異到底是什么。
葉撫看著手里文牒。神秀湖觀潮,那又是怎樣的景觀……良久之后他把這文牒收進懷里,轉身問秦三月:“剛才那位先生,你覺得怎么樣?”
秦三月想了想說:“我覺得挺好的,只是吧,感覺有些……”她在構思形容詞,過了一會不太確定地說:“固執吧。”
葉撫想了想,不禁感覺有些好笑,“總結到點子上了。”
秦三月傻笑了一聲。
“收拾一下吧,該做飯了。”葉撫站起來伸了伸手臂。
秦三月點頭,收起茶杯,然后顛了顛茶壺,里面還剩了不少,心想,下次那位長山先生再來可以少泡一些,免得浪費了。收拾好,然后踩著輕巧的步伐進了后屋。
望著秦三月清瘦的背影,葉撫不禁有些郁悶,心想自己做的飯菜味道沒什么問題,營養也是均衡的,怎么這丫頭還是那么瘦呢,都快兩個月了。只是比起剛開始,皮膚紅潤了一下,不再是先前干巴巴的樣子。
秦三月很懂事,基本上不用葉撫多擔心。現在跟著讀書了,也看得出來她學習做事都很刻苦認真。她跟胡蘭不一樣,不是天賦型的學生,是個實在的努力型學生。
都說努力的人運氣不會太差,但是秦三月運氣偏偏就很差。生來便沒有丹田經脈,全憑一顆七竅玲瓏心吊著性命,因此,修仙一事注定與她無緣。她以前和葉撫說起過她右眼上面那道疤的來歷,說起的時候她沒有悲傷怨尤什么。但是葉撫無比清楚,那一道疤截斷了她的命門紫府,讓她與神魂修煉斷了緣分。因為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便是修煉肉體也做不到,因為這顆心根本就承受不起煉體的強度。
總而言之就是,這修仙界里能夠有的修煉方式她一樣都沒法。如果非要走上修行之路,只有逆天改命。逆天改命以葉撫的能力不是做不到,但是他比較好奇的是,為什么“生無脈”、“命門斷”、“玲瓏心”這三樣對于修仙者來說是絕體的東西全部都擱在了秦三月身上。
葉撫可以一眼看穿秦三月的前世今生,但卻沒有找到這三樣絕體都出現在她一人身上的原因。就好像,秦三月她就只是運氣差才會三樣絕體都占據了。他有想過干脆就逆天改命讓她重新生出丹田經脈來,然后重新給她立一座命門,但是都被他自己給推翻了,因為他覺得這樣的話,秦三月她就并不是一個完整獨立的個體,以后的修行到了一定程度,可能會出現魔障。
所以,葉撫就暫且把秦三月的修行之事給擱置了。他覺得,以后一定會有適合秦三月的修煉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