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黎恩他會走上修羅之路？”
約修亞的聲音里多了一絲不為人知的顫抖。
不同于卡西烏斯這樣的正道，萊維走得是修羅之道。
傳說只有見過地獄的人，才會走上這樣的道路。
對于萊維來說，哈梅爾的毀滅，戀人的逝去便是地獄，最終促使他走上了這條冷面冷血冷心的道路。
約修亞可沒忘了，過去的萊維雖然話不多，卻是個既認真努力，又溫柔體貼的暖男。
——別說，跟現在的黎恩真的挺像。
“也許是修羅，也許是——”
萊維先點頭，后搖頭。
“——自我犧牲。”
萊維是怎么死的？
為了救約修亞、救艾斯蒂爾，手持魔劍舍身為眾人開辟道路，硬是用“噬巖者”破壞了基于“空之至寶”的絕對障壁。
最終促使艾斯蒂爾一行戰勝操縱“輝之環”的懷斯曼，終結了利貝爾異變。
他自己則因為舊傷未愈再添新傷，最后傷重不治，死在約修亞的懷中。
典型的自我犧牲。
而黎恩，如果面臨類似的境地，恐怕也會毫不猶豫地做出同樣的選擇。
雖然黎恩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重來前最后的結局，但睿智的卡西烏斯和有過類似境遇的萊恩哈特已經洞悉到他的本質。
如果我身死，能讓局面變得更好，黎恩·舒華澤何惜一死？
“怎么這樣啊，這么厲害的師弟，連我都羨慕的人，死了太可惜了。”亞妮拉絲不滿地嘟囔。
“就是，就是。”艾斯蒂爾跟著說道，“活著不好嗎？為什么想死。”
“那個笨蛋，我這就去罵醒他！罵不醒就打醒。”阿加特揮了揮拳頭，渾然忘了如今的黎恩他根本打不過。
“你剛才為什么不說！”Caster皺眉道。
“沒法說。”萊維嘆息，“這種事不到面臨選擇的時候根本意識不到，我也不是一開始就想死的，只是身體自己就動了起來。”
“萊維是笨蛋！約修亞、艾斯蒂爾都是笨蛋！要是玲在，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
提起這件事，玲就一陣煩躁。
她在萊維之前已經被艾斯蒂爾和約修亞打跑了，沒想到萊維最后居然死了。
“那個黎恩·舒華澤也是笨蛋！那什么勞拉、菲、艾略特都是笨蛋！”
“好好好，我們都是笨蛋。”
萊維舉手投降。對于從小就古靈精怪，又被當成半個女兒養的玲，他一直沒什么太好的辦法。
“玲最聰明，玲有什么好辦法？”
“辦法有，但笨蛋們用不了。”玲哼了一聲。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亞妮拉絲走到玲的面前，“他可是我的師弟，唯一的師弟。”
“那你就去看著他。”玲癟了癟嘴，憋出一句，“約修亞也是個和萊維很像的笨蛋，不還是被艾斯蒂爾用笨蛋的方法拉了回來。你和艾斯蒂爾都很笨，說不定你也可以。”
“哇，玲真聰明。”
亞妮拉絲不僅沒有因為被罵笨蛋而生氣，反而歡呼一聲，一把把玲抱在懷里，臉貼臉磨蹭。
“放開我，放開我。”
玲用力掙扎，奈何亞妮拉絲抱得太緊，不管她怎么掙扎都躲不掉。
只能放棄，暗暗給黎恩記上一筆。
不是你，我也不會被亞妮拉絲保住——玲在第一次見亞妮拉絲的時候已經遭過殃了，之后每次見她都很小心，結果這次一時激憤，就被逮到機會。
等亞妮拉絲抱夠了，才放開玲，對卡西烏斯道：“師兄，我想去師弟那邊看看。”
“想去就去。”卡西烏斯點頭，“你不像艾斯蒂爾和約修亞那樣受到限制，應該能拿到入境許可。”
“我回王都就去申請。”
亞妮拉絲很有干勁。
保護師弟，這是師姐的責任啊。
“不急，再等一等。”卡西烏斯阻攔道，“才從哈梅爾回來，身邊就出現游擊士，容易引起懷疑。”
“那要等到什么時候？”
“下個月，和我們一起去克洛斯貝爾。”萊維發出邀約，“用結社作為借口不會被人懷疑，結社和協會敵對不是一天兩天了。”
“嗯，就這么辦！到時候我們一起給黎恩幫忙，還可以向亞里歐斯師兄請教。”
“玲也要去。”被抱著“蹂躪”很久的少女也恢復過來。
“好啊，好啊，正好我們一起住。”亞妮拉絲伸手又要抱。
玲連忙躲到萊維身后。
萊維反手按住她的小腦袋：“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好久沒和萊維一起旅行了。正好去工房看看爺爺，順便——”
玲沒有說完，但在場的諸人都知道她要看的是誰。
海瓦斯一家。
那是玲的舊姓，那里有她的親生父母和親弟弟，曾是玲最大的心結。
雖然后來心結解開了，玲也有了屬于自己的新生活，但心里還是有些放不下。
“這……”萊維看向卡西烏斯，他現在已經不是玲的監護人了，沒法替她做主。
“去吧，去吧，但你只能通過非正規途徑，所以小心一點。”卡西烏斯叮囑道。
玲現在可是姓布萊特的，單這個姓氏就足以讓“情報局”戒備，更不要說玲以前的輝煌戰果，除了利貝爾，真沒幾個國家容得下她。
“放心，玲玩捉迷藏可是很拿手的，帝國情報局找不到我！”
一般少女說這種話，會被認為是吹牛，但放在玲身上，所有人都覺得理所應當。
結社的執行者各有絕活，玲則把其中大部分人的絕活都學會了，其中不乏潛形匿跡，操作情報的本事。
玲跑出去，沒人擔心她會被人坑，只擔心她會整別人。
“玲去的話，我也——”約修亞也忍耐不住了。
“還有我。”夫唱婦隨，艾斯蒂爾不甘落后。
“都去，都去。”卡西烏斯索性大手一揮，“理查德，你來安排，順便多準備幾條伏線。”
“是，將軍。”理查德下意識地立正站好，盡管已經離開軍隊，這些年的習慣卻沒有改變，也不想改變。
卡西烏斯抬起頭，面朝北方，目光不斷變化，最終歸于一句。
別死啊，師弟。
而這也是很多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