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背負長劍的白衣女子在嘰嘰喳喳說著什么。
顧判也不打擾她們,安安靜靜坐在那里,任由幾人聚在一起大發感慨。
他唯一有些疑惑不解的地方在于,從姜家莊園那口古井下來,需要經過一條沒有方向也沒有光亮的黑暗旅程,期間更有連他和劉傳檄都差點兒翻船的灰色絲線攻擊,這幾個年輕姑娘看起來實力普普通通,怎么就一路無驚無險地過來了呢?
她們身上甚至都沒有什么明顯的傷痕存在,就連那一身身勝雪的白衣,都沒有沾染上太多污漬。
這不正常,一點兒都不正常。
直到十數個呼吸后,幾人中被稱作畢師姐的女子才猛地捂住嘴,驚疑不定發現在門下竟然還坐著一個人,身披猙獰黑色鎧甲的人。
“請問,這里……”
終于發現他這個大活人了嗎?
這幾位的警惕性還真的是差啊。
“歡迎來到夢魘空間!”
顧判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直接開口以宏大的聲音將人打斷,“這里充滿絕望,又在絕望中隱藏希望,它能讓你們哀嚎生命之脆弱無助,又能讓你們在生死之間無限變強,突破人體之極限,抵達大自在之仙魔境界。”
“你們,對平淡如水的生活感到厭倦了嗎,你們,渴望生命層次的蛻變嗎,歡迎來到夢魘空間!”
所有四位少女都被驚呆了,下意識地拔出長劍,卻又畏畏縮縮不敢上前,直到最后還是由哪位畢師姐站出來戰戰兢兢問道,“我們是白貢山雪山劍派的弟子,請問閣下是什么人?”
顧判淡淡一笑,“吾名黑山神君,乃是夢魘空間的使者,同時肩負接引被選中者入門之責。”
他說到這里停頓一下,收斂笑容幽幽嘆息道:“這一次被選中的人有些差啊,不僅實力低下,就連膽識器量都小到可憐,你們這個樣子,又怎么可能在夢魘惡劣殘酷的篩選淘汰中活下命來?”
此言一出,幾個白衣少女更是冷汗淋漓,看向顧判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頭剛剛從地底深淵爬出的妖魔,膽子最小的那個姑娘甚至已經開始渾身發抖,連站都站不穩當。
畢師姐死死握住劍柄,咬著下唇道:“這位,這位神君,我們只不過是在門派之中結對練劍,發現派中一口枯井向外冒出黑煙,前去查探時不小心落入此地,并不是神君口中的被選中者……”
哦?在門派中結對練劍,竟然是女女一對嗎?
所以她們修煉的,究竟是不是百合劍法......
顧判微微搖了搖頭,將某些不由自主涌上來的該死粉色念頭趕到一邊,轉而思考真正值得他去注意的問題。
她們竟然不是從姜家莊園內來到的此地?
他瞇起眼睛,忽然感覺事情似乎并不像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樣,就連剛才被他騙進門內的屃異,或許也并不是他所理所當然認為的那樣,是追蹤劉傳檄來到了姜家,然后落入到了古井之中。
類似于姜家莊園內的古井,在其他地方,難道還有同樣的存在?
顧判略一思索,當即問道:“你們的門派在什么地方?”
畢師姐恭敬答道,“回神君的話,晚輩所在的雪山劍派,在大魏西北地界,與漠北大草原交界之處。”
漠北草原,那是游牧谷黎族的勢力范圍,與地處大魏中原地帶的姜家莊園相距何止數千里,怪不得聽她們說話的口音有些奇怪,原來如此。
顧判屈指輕輕敲打著黃金座椅的扶手,心中的疑惑非但沒有得到解答,反而變得更加濃郁起來。
這幾個人從數千里外的漠北草原跳井,結果竟然來到了大魏的中原地帶,怎么想都不是一件科學可行的事情。
但它真的就這樣發生了。
不對!
顧判敲打扶手的動作猛地一停,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存在的情況。
誰又能確定他們如今所在的地方就是在姜家莊園的地底!?
如果不是,那這里又會是什么地方?
一個依附于此方天地存在,卻又完全不同的異空間?
顧判思來想去,只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心中那股被壓下去的煩躁火焰又有了升騰的跡象。
這幾個女人,身材樣貌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
他受春香粉毒困擾已久,一直都沒能根除這種絲絲縷縷的影響,如果……
兩團幽幽紅炎自顧判眼底升起,肆無忌憚落在畢師姐和另外三個少女身上,四周的溫度也開始迅速向上抬升。
呼……
他張口呼出一口灼熱氣息,大片幾乎看不到的淡粉氣息從面甲縫隙中涌出,悄無聲息融入到周圍的黑暗之中。
“嗯……”
畢師姐忽然繃緊身體,口中不由自主溢出一縷若有似無的低吟。
她覺得自己很熱,從內到外的熱,身體也不知道為什么變得軟綿綿的,連站都站不住,只想褪去衣衫躺倒在地上……
她緊咬銀牙,指甲狠狠刺破掌心,試圖緩解越來越昏沉的腦袋,但卻并沒有什么用處,身體那種奇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很快就到了讓人無法忍受的程度。
畢師姐捂住嘴巴,將第二聲低吟堵了回去,同時嘗到自己掌心傷口流出的鮮血,淡淡的腥甜味道讓她恢復了片刻的清明,猛地抬頭想要對同門師妹們出聲示警。
但當她轉頭看時,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師妹們都在大口喘息著,像是木偶般呆呆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入門最晚,實力最弱的小師妹已經軟軟倒在了地上,還在那里不停扭動,手中的長劍早就已經不知道丟到了什么地方。
猩紅火焰熊熊燃燒,將顧判連同黃金座椅包裹在內,在他前方,是倒地不起的雪山劍派女弟子,在其身后,則是打開了一道縫隙,向外散發著淡淡霧氣的青銅大門。
猩紅火焰與灰色霧氣邊緣之間,只有不到三尺距離,只要兩者有任何一個再向前一步,便會再次大規模糾纏碰撞在一處,更有些許可能會引發一場劇烈的爆炸。
顧判對此似乎毫無所覺,他還在屈指輕輕敲擊著座椅的扶手,每一次敲打都帶動著雪山派女弟子的心跳加速,直到與敲擊的頻率完全相同。
剎那間,如泣如訴的低吟連成一片,引動著猩紅火焰進一步舒展蔓延。
顧判起身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幾個白衣少女便開始直直朝他走來,她們面頰潮紅,雙眼中同時映照出淡淡的紅色火焰。
他安安靜靜站在那里,面無表情看著幾位白衣少女來到自己身邊,片刻后卻又緩緩坐了下去,圍繞著身體的猩紅火焰倏然一收,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