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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是幸運,也是不幸

更新時間:2020-05-15  作者:小豆芽的爸爸
寧缺看著她漂亮的臉,緊抿若紅線的唇,發現她的眼神沒有絲毫飄移離散,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專注,不由莫名地緊張起來。

莫山山靜靜看著他,道:

“在魔宗山門里我過我喜歡你。”

寧缺微怔,有些艱難地擠出一句話:

“我記得。”

莫山山微微抬頭,微圓的臉顯得格外倔犟和驕傲:

“我也要你喜歡我。”

寧缺的視線穿過少女的肩頭,望向夜色中的紅色宮墻,然后發現沒有什么好看的,然后他望向船橋下緩慢流淌的護城河,發現夜色中的河水像墨一般,也確實沒有什么好看的,所以他只好重新望著她的臉,認真道:

“這是很公平的事情。”

莫山山緩緩低頭,看著裙擺前的鞋尖,聲音細微道:

“那你喜歡我嗎?”

這次寧缺真的望向了少女身后的宮墻,因為那一大片的紅色宮墻已經高出了他平行的視線,占據了夜色里的絕大部分區域,可以充當一面很好的背景幕墻。

人生如題各種癡,莫山山是書癡,那么也是一道題,而且這大概是他這輩子所遇到的最難回答的一道問題,所以他需要認真地思考,并且在腦海里反復放映某些畫面,以來確定這個問題的答案。

在那片細藍如腰的海子畔,在清晨的枝頭上看見那個隨風輕輕擺動的少女,還有她腰間的那抹碧藍。

然后一路同行看見她散漫而冷漠的目光,看著她漂亮的眉眼,像包子般可愛的圓臉,看著她施出半道神符,看著她從空中墜落,然后再一車同行,著那些關于書法符道的事情。

直至王庭再入北荒,雪中不獨行,湖畔曾烹魚,在滿山滿谷的石頭間蹣跚前行,他背著她她指引著他,她過喜歡他的大黑馬,喜歡他的字,然后在白骨尸堆山前臨死之刻喜歡他。

這些畫面在寧缺腦海里、在他眼前的紅色宮墻上快速掠過,那些他曾經觸碰過的感覺,那些他曾經偶爾想過的事情。

再次出現,他無法確認更多的事情,但至少有一件事情他是完全可以確認的,而且居然讓一個女孩子先出那句話,他覺得自己再把時間拖長哪怕一剎那都是不正確的。

這一刻,他忘記了桑桑,心里眼里只有一個莫山山。他看著身前的山山,看著她微微顫動的疏長睫毛,肯定道:

“是喜歡的。”

莫山山身體微僵,沒有抬起頭來看他,而是直接走到船橋邊。她低頭靜靜看著像墨水般的護城河,看著河里的浮冰,淡然的臉上漸漸生出微羞的笑意。

西陵神殿某個幽暗的房間里,葉紅魚看著剛剛收到的卷宗,美麗的容顏上泛起一絲笑容,不知為何她沒有穿那身標志性的紅裙,而是穿了件樸素的道袍。

一名神殿裁決司下屬聽著她如此法,不由微微皺眉,沉聲反駁道:

“誰都無法否認這位十三先生的進步神速,但他連勝皇子兩次絕對是僥幸,雪崖之上若不是皇子正處于破境的關鍵時刻,又怎么會被他暗算成功?”

葉紅魚靜靜看著那名下屬道:

“暗算也是一種戰斗,既然已經成為敵人,難道還要奢望敵人施予寬容和風度?只要是戰斗,那就是公平的,而你要記住,昊也是公平的,像寧缺這般無恥的家伙,能夠成為書院二層樓的學生,能夠被顏瑟師叔挑中成為傳人,那么他在幸運之外一定有值得學習的地方。”

那名裁決司下屬不敢再做辯駁,低頭應了聲是。他出門走到崖畔一株樹下,他看了一眼那間簡陋的石屋,臉上露出一絲譏諷冷笑,壓低聲音對同伴道:

“此次荒原之行,神殿受挫嚴重,隆慶皇子可能死了,咱們這位葉大司座又不知遇著何等強敵,竟是被迫墮境,只怕此生再無進入知命的希望,在我們這些人面前卻還要擺出這等自信模樣,難道她不知道這樣又是可憐又是可笑?”

荒原之行,葉紅魚確實受了極嚴重的傷,尤其是被蓮生施了饕餮大法,最后強行墮境暴發求生,更是對她的修道產生了難以逆轉的損傷。

但她畢竟是道癡,修為境界猶在洞玄上境,哪里會聽不到屋外那些竊竊私議,然而她沒有動怒,只是輕輕整理了一下寬大的青色道袍,然后沉默閉上了眼睛。

裁決神殿是三大神殿中,最注重修為的神殿,在這里連裁決大神官的神座都是通過和挑戰者的對決,廝殺出來的。

葉紅魚不是不在乎,她只是更加的清楚,讓那些人閉嘴的方式是她再次邁入知命境界,她是道癡,她對昊忠貞不二,她相信自己能再次站起來。

清晨的長安南郊,書院外的草甸上,莫山山看著寧缺輕聲道:

“回大河之后我給你寫信,只是你的名字我怎么寫也總覺得好像寫不好看。”

看著少女的睫毛在晨光微微閃亮,寧缺道:

“又不是馬上便要離開長安,怎么感覺好像這就是在告別一般,你回墨池后我們自然是要寫信的,不過,我想不定你以后更多的時間會留在書院。”

莫山山低頭看了眼自己探出裙擺的鞋,心想這個人大概真的從來沒有注意到自己話的習慣吧?然而習慣這種事情自己又有什么資格去改變他呢?

二人走上草甸。在寧缺的回憶和介紹下,莫山山跟著他參觀了一下書院,然后二人走過濕地和舊書樓,穿過那片云深不知處的濃霧,便來到了山崖之前。

如同寧缺第一次來到書院后山時一樣,書癡也被這片美麗不知四季的崖坪,那些寧靜的湖光山色還有遠處那道細瀑震撼,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景致,道:

“這里就是真正的書院?”

寧缺道:

“如果書院二層樓才是真正的書院,那么這里就是。”

莫山山輕聲道:

“對于修行者而言,不可知之地在云霄之上俗世之外,無法接觸,書院雖是唯一兩世皆通的圣地,但又有幾人能夠來到這里親眼看看這里的風景?想不到遇著你之后,我竟是先進魔宗山門,再來書院后山,實在是有些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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