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日輪再次亮起,漆黑的世界再次被照亮。
不管這一個晚上是平添尸骨還是不幸和噩夢,現在已然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天開始,一切都看起來如同新生。
克里森醒過來的時候,光從身后的窗戶當中照射進來,在他的背上留下淡綠色的光斑。那是被外面的綠葉反射進來的光,看起來清脆欲滴。
他的后背上四條蛛腿被收回后,只有在附近突出的幾根細小的骨刺能證明他不是正常的人類。不過也得虧這東西可以隨時收回,不然還的確是不方便躺著睡覺。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可憐一下那些有著翅膀的家伙。它們好像都是半坐著睡,然后用翅膀把自己包裹起來睡覺。
或者干脆就趴著睡覺。
那種睡覺的方式看著就好像不舒服的樣子。
克里森歪了歪腦袋,看著靠在自己身上睡的香甜的女孩。
忽然有點不真實,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從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經在這里定居。他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很久很久,一直都相安無事。
好像之前不過是自己的妻子在某天生了大病,自己因為等待她好轉所以在織毛衣的時候幻想了那些事情。
但是很快他自己都笑了,這是不可能的。他已經經歷了很多事情,也上了賊船。
“再多睡會吧。”他忽然聽見了輕聲的嘟囔,他微微的低頭,看著迪德麗往被子里面縮了縮,這家伙似乎也已經睡醒了,但是并不想要起來的樣子。
它們這樣關系就算是確定了,亞克估計會為此而欣慰。畢竟在自己的隊伍里經常會成這樣幾對。他經常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高興。
也是今天的確能好好的睡一覺,現在一切都尚早。
小蜘蛛轉過身來抱住迪德麗,再次閉上了眼睛。
真溫暖啊,努力活到現在真是太好了。
“說起來,小蜘蛛,你覺得我們的孩子會是羊還是蜘蛛啊?”
忽然,迪德麗想起來一個嚴肅的問題,她好像沒有睡踏實,在迷迷糊糊當中腦子里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念頭,而且實在好奇,所以很認真的問道。
“額,理論上我們不會有孩子吧。”小蜘蛛認真的思考了一段時間后:“我們本質上是魔物,雖然能和人一樣做各種各樣的事情,但是說到底我們還是怪物。”
“也是。”迪德麗得到這樣的答案后再次閉上了眼睛,聽聲音稍微的沮喪了一下:“不過說起來,要是我們現在都是原本的形態的話,還是挺嚇人的。”
“嗯。”小蜘蛛不否認,只是撓了撓自己的臉:“不過我已經回不去了,我現在的本體就是你看到的這樣。原來蜘蛛的身體被我給拋棄了。”
“那就可以放心不用哪天忽然醒過來的時候看見自己抱著一個怪物了。”迪德麗笑著說,然后打了個哈欠。
她沒法平躺比較難受,因為頭上的羊角,平躺會扎穿床鋪。所以只好側著身子,或者趴著睡。
然后她坐了起來,從床鋪上拿過來一卷繃帶開始在身上開始纏繞。
這東西對于她來說就算是內衣一類的東西,畢竟因為那東西的分量,如果不用點東西束縛起來的話會很難受。
“那個,你可以試試這個。”小蜘蛛遞過去一疊白色的東西,迪德麗愣了愣,看著那身衣服。
那是用蜘蛛絲做出來的衣服,一身毛衣。
“你昨天不是還差一半嗎?”迪德麗問出來后,就無奈的搖了搖頭:“你這樣讓我感覺自己好懶啊。”
小蜘蛛撓了撓頭,沒有說什么。
對于他來說,睡眠毫無意義,所以在昨晚做完后又爬起來把這件衣服給徹底的完工。
“很合身啊。”迪德麗看著這個衣服,不禁想要贊嘆一番。
世界上再無這么好的布料,而且和自己的身材完全的相符。一點不大,一點不小。
她嘗試著讓自己的身體開始產生蒸汽但是并沒有讓衣服便的濕透,也沒有讓自己的身上留有水,清爽的讓她覺得有點不自然。
然后,迪德麗猶豫了一下,手中燃起來火焰,靠近了蛛絲。
不但沒有燒毀,就連自己的身體都沒有感覺到一點熱量。
這東西的堅固程度已經遠遠的超過了自己的理解范疇。這東西完全就是一身堅固的盔甲甚至可能比堅固的盔甲還要結實。
“這東西消耗了你很多魔力吧?”她看著小蜘蛛說:“這份禮物實在是珍貴。”
但是小蜘蛛卻把她抱進懷里,揉了揉她的腦袋。
“無所謂的,本來這東西就還能補充,一直保留著也沒用。”小蜘蛛說:“而且現在我已經有了恢復的手段。”
具體是什么迪德麗沒有多問,只是輕聲嗯了一下。
“恭喜嘍。”小白在吃早飯的時候知道了這兩個人正式交往的消息后,含著叉子說道。
坐在對面的洛麗也向著兩個人微微的點頭,似乎也是在問好。
克里森看著這個孩子,猶豫了一會后轉過臉來,專心的對付早飯。
她的臉頰上帶著點淚痕,看起來有點傷心。
如果洛麗不要求的話,這里沒有人會安慰她。如果她向著某個人要求,或許能夠得到些許的安慰。
但是對于她來說,虛假的安慰沒有任何作用。她必須明確這個世界對于她來說尤其的殘酷。自己必須堅強起來。
并不是變強,而是變得堅強。
她變強只能適得其反,只能讓自己的變得鐵石心腸。
卡爾走了,這代表所有人都有可能會離開她。沒有人能拍著自己的胸脯說能保護一個魔神種直到永遠。
她尤其是個悲哀的家伙,所以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承擔。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三個人都不好受,這個孩子現在的樣子看起來真是讓人心疼。想要抱在懷里揉揉腦袋告訴她一切都好。
但是不能啊,等在她的面前的,從來就沒有名為幸福的東西。
“既然你醒了,我們會在明天離開。”小白說道:“你昏迷的這段時間我們都在做準備,而且貝妮說她有點事情要和亞克商量,所以耽誤了很久。但是不管怎么樣明天也必須走了,本來我們打算把你明天搬上馬車的,但是你既然醒了的話,顯然是個好消息。”
小白嘆了口氣,托著腦袋看著外面。
終究自己還是外人啊,小白這樣想。自己也應該明確立場了,首先可以確定自己并不認同貝妮的做法。
雖然自己是魔物,可是現在自己是已經站到了教會這邊。魔物那邊把自己當作禮物送給了教會,不認為這是正確的事情,只是恰巧遇上了正確的人。
說起來也有夠浪費自己的決意的,本來就已經做好了自己要為了讓魔物更好的融入人類而懷著要被當作玩具的決心過來的。但是接收自己的卻是一個有著濃重黑眼圈還不修邊幅的家伙時,就覺得有點幻滅。
那家伙第一次見面就丟給自己武器,那句話咋說的來著
“你就是送來的侍從?看起來比想象中的還羸弱,你會什么?暗殺還是陷阱布置?”她看著一臉懵逼的可愛的女孩子就這樣說。完全沒有考慮觀賞用這一點。
雖然講明白了,但是她也沒有別的意思,也不認為自己的侍從應該除了泡茶以外就沒有什么作用。于是用自己的薪酬來砸了點裝備給小白,順便找了點像樣的老師。愣是把一個非戰斗用途的孩子培養成了一個能毫不猶豫的向魔王發動襲擊的家伙。
這一次貝妮做錯了事情,她自己已經如此承認。但是絲毫沒有悔改的意思。
自己現在倒是也能像卡爾那樣離開,然后能收留自己的地方也不少,回教會也行,回家族看看應該也不會被討厭。實在不行像迪德麗那樣當一個傭兵也能養活自己。
可是自己是仆人,從一開始就不該明確立場。大人已經有了決定,自己只能跟在后面。
要是忽然哪天死了,也很正常吧。
小白皺了皺眉頭,看著外面。
但是這里也的確有眼線,就在不遠的地方,一位精靈正坐在樹枝上。
從前天那邊就有人,一直在看著這邊。
它們運送的是魔神種,但是卻是在礙于圣徒的強迫下它們才愿意接收這群人在自己的領地上休整。這種矛盾的原因讓他們只能對自己不爽,卻什么都能做的事情都沒有。
這種感覺真不好受,被一群人盯著,好像自己和住在這里的人都是群不被盯緊就會出現大亂子的怪物。
也或者是是在盯著另一個房子,在那個現在有點空曠的房子里,小白對上了蕾蒂的眼睛。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后,小白揮了揮手,蕾蒂點了點頭,這樣就算是打完招呼了。
蕾蒂那邊,女孩正在和兩只貓坐在一起吃早飯。
原來的那個精靈丘利在見到了貝妮以后選擇了留在靈森里,簡單的雇傭關系就算是結束了。
她自認為自己沒有資格加入到已經到了規則層面的戰斗當中,所以現在剩下的人也不多了。
那邊還算空曠,因為雖然名義上是蕾蒂,灰,貝妮一個房間,暗和亞克一個房間。
但是實際上,有很長一段時間住在這里的人沒有再見過亞克和貝妮了。
蕾蒂托著腦袋看著外面,腦子亂糟糟的。
這幾天她倒是也沒有嫌著,一直都有在認真的改造。
復制人的數量也擴充到了十五個,基本上全都全副武裝,用來戰斗沒有任何問題。
而自己,雖然有點托大,但是她費了點功夫拿到了個更好的能量核心,現在單從運行的魔力量上也有災禍的水準。
全身的法陣也都有好好的重新修整,武器方面也完完全全的補充。順便把兩個馬車都給完完全全的給改造,那也是已經結束的工程。
今天算是最后收工的一天,她只需要最后的收拾保養一下,自己就已經完全的恢復到了最高戰力,而且因為更換了魔力核的緣故,自己的性能翻了一倍左右。
.可是就算是這樣又有什么用?
在那個城市當中和廢的戰斗給蕾蒂留下了心理陰影,比自己強的人并不強一點,而是完完全全的處于不同的層面。
但是貝妮只用了一擊就把一個幾乎能滅國的戰力完全的摧毀,看到的瞬間的,或者說,任何看到的那一幕的瞬間,都會覺得有種強烈的虛無感。
只是一位圣徒就是如此,現在教會里已經可以知道的圣徒就有五位。
真的就是懷柔,它們覺得魔物沒有了抵抗能力所以就放任發展。可是當它們有了反擊的力量時,那些家伙想必并不會有著這么好的脾氣。
不過這樣的話,又忍不住想去想想那很久很久以前,在那個數十位魔神種和有著十幾位圣徒的大戰當中。
到底是什么樣的景觀?而再久以前,在神,魔神,天使們都還在的時候,那又是什么樣的畫面。
渺小的無力感,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才能摸到那樣的線。
“我覺得,你不用,因此,沮喪。”長著翅膀的白貓說道:“本來,我們都是,塵埃。”
“你們想的這么開嗎?”
“我們連自己的使命都放棄了,就該自認渺小的活下去,沒有高談理想的資本。”身后長著蛛腿的暗說道:“現在什么都過去了,這個世界已經被拋棄了。不管是誰都說不定快要消亡,我們誰都是塵埃,沒有誰高人一等。”
“也是啊。”蕾蒂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繼續吃著東西:“待會還需要你們幫忙。”
“本來我們在這里什么也不做也的確是有點吃白飯的意思,能幫上忙還是最好。”暗這樣說著,沒了動靜。
兩個房間當中現在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吃飯的聲音。
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只能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不會有好的事情。
有好事反而應該奇怪,所以現在,大家都在默默的做著準備,當危險到來的時候,要讓自己的手中緊握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