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那拉提草原。
每年五月上旬,這里總會吸引一些比較特殊的游客攝影師。
雪山草原,這樣的組合在自然界并不多見,高山冰雪融水孕育了這里的生靈,而最美莫過于野百合。
這里,野百合又叫頂冰花,因為它經常頂開皚皚雪層而出,傲然綻放,與雪山、草甸交融成絕美之景。這種自然之美稍縱即逝,每一秒花的狀態、云的方位都有所不同,非常考驗攝影師的構圖感。
拍攝是最簡單的事情,幾十年前的照相館,只要會用相機就可以是攝影師,而現在越來越細化,攝影在國內也逐漸成為了藝術。
“這個光線太亮了一些”,鄭彥武抬頭看著天:“云層太少了,看那里,我看風向,那塊云...大概兩分鐘后能飄到太陽下面,等它飄過去一會兒,嗯...這塊云還是有點太厚了,要是全部遮住了也不行,就得是剛剛飄到、光線明暗交際的一瞬間...”
老鄭在這里自言自語,好幾個人都在旁邊有模有樣地聽,頻頻點頭。
鄭彥武在圈內名氣越來越大,像他這種絕對意義上的富人,保持著極高的熱忱,攝影技術突飛猛進,很多人都愿意和他合影。
他具備成名的一切因素,而實際上名氣對他來說又有如浮云,畢竟他根本不在乎錢,只不過作品被更多的人看到還是非常愉悅的。
云層被風帶著,越來越靠近太陽,不少攝影師也扶著自己的“長槍大炮”在這里等著,都想記錄這一刻的和諧之美。
咔咔咔咔咔咔...
老鄭此時感覺很幸福,他這幾年去過很多地方攝影,除了戰區只去過一次,其他的各種自然風光都沒少見,心越來越寧靜。去年,他還曾經在非洲大草原租了兩架直升機拍攝野生動物,但是對他來說,還是回國拍攝最舒服。
這些年他也認識了很多有趣的人,比如說天華市這邊一家很大的蛋糕連鎖店的老板,就特別迷戀非洲大草原,老鄭來這里攝影還曾拜訪過。
圈外的人不懂,實際上全世界各地都有中國的攝影家,這個圈里的人基本上都不是特別在意錢,不管到底有沒有錢。
而衛弘海自然也是其中一人。
衛弘海早年間生意做得很好,20年前就積攢了億萬家財,后來染上了賭博,不到兩年家道衰落、欠債累累,躲到了X地這邊一直不敢回去。
后來,他在家鄉讀書的兒子被人扔進了水庫,雖然后來兇手被抓,但是也讓衛弘海明白了一件事,有些債是躲不掉的。
他還有妻女,一邊變賣家產還債,一邊痛定思痛,在X地搞起了工廠,賺了一些錢,最終算是翻了身。
X地幾年前比現在還亂,他的工廠開始賺錢,就開始被搗亂,最終他低價把大量股份賣給了當地的大佬,這才保住了工廠,這也讓他對錢沒了那么大的追求。
對于絕大部分人來說,錢是終生的追求,而衛弘海現在已經有了穩定一個月幾萬元的股份收入,他知道錢再多其實也是危險的,就開始玩攝影,在X地拍過很多東西。
當然,他膽子不大,很多地方也不敢拍,過得還可以,因為是圈子里的人,因此認識了鄭彥武。
鄭彥武當然什么也不怕,別人不敢拍的他敢,別人沒錢買不通的地方他能買通,算是膽子比較大也有實力的攝影師,和衛弘海關系還不錯,也是衛弘海欽佩的對象。
“你現在技術上已經遠勝于我了”,越野房車內,林楓看著鄭彥武最新拍出來的照片,又一次感慨道。
“妙手偶得”,鄭彥武也在欣賞著自己的成果,面露微笑,看向南方:“世界不就是這樣嗎?”
林楓之前是鄭彥武的老師,幾年過去,鄭彥武水平已經反超了林楓,從三年前開始,林楓就不讓鄭彥武叫他老師了。
“嗯”,林楓也看向南方:“攝影確實是值得追逐一生的東西。”
白松見到衛弘海的時候,雖然之前已經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震驚。
衛弘海眼睛瞎了一只,胳膊沒了一截,兩只耳朵的外耳廓都沒了,身上疤痕遍布,一般人看著就會犯強迫癥。
白松沉默了,衛弘海這般,跟他有著直接的關系。
“你最近幾天,一直都在附近嗎?”白松問道。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衛弘海這一刻,白松就感覺最近一直在附近的人就是他。
“是,我最近一直在找你。”衛弘海看著白松,臉色有一絲笑容。
“今天天氣不錯,適合長談,請。”白松做了個請的手勢。
“好。”衛弘海點了點頭。
鄭彥武找衛弘海幫忙的時候,衛弘海是滿口答應的。不知道人是不是都敬畏強者,但衛弘海一定是這種人,他就很佩服和尊重鄭彥武,接到鄭彥武的委托后,他動用了自己的朋友去找侯鵬。
在保密意識這個領域,衛弘海這樣的普通人自然是不行的,雖然做出了一些努力,但還是被發現、被抓,他本人想花錢把自己撈出來,依然沒可能。
“我嘗試著自救,我這些年有個好習慣,我身上一直都藏著一小塊金條,也就是這個救了我一條命,被綁住之后,我用這個和一個許諾買通了守衛。”衛弘海道:“我在本地還是有點名氣的,一些人知道我有點錢,不然我的許諾也不值錢。”
“他們何必對你這樣?”白松問道。
“他們要知道是誰安排我來查這個事”,衛弘海看向白松:“我招了,不然我已經死了。”
“你招的是鄭彥武嗎?”白松問道。
“是,我確實扛不住”,衛弘海說得很淡定:“鄭彥武不在X地,我也跟他說了以后再也不要來這個地方,對他來說也沒啥不安全的。而且,他確實對不起我,他沒有告訴我這里這么危險。”
“實際上對不起你的人是我”,白松也說話很直接:“我對X地估計不足,你如果來找我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滿足,就一定會滿足。”
“我想殺一個人”,衛弘海凝著眼睛:“是那邊看守我的一個人。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這里的嗎?因為你去過那個基地,而且這個事在X地也傳開了,很多人都知道有人跑到那里救了人出來,然后跑到了這里。所以我才過來找你,我知道是你們,我也知道老鄭是幫你們。”
“誰?”白松不敢貿然答應,別的事都好說,這個他真不敢保證。
衛弘海咬牙切齒地描述了一番這個人的相貌之后,白松松了口氣:“你說的這個看守,已經被我弄死了,我保證。”
說著,白松做了個擰斷脖子的動作。
“嗯”,衛弘海吐出一口濁氣:“我聽說那里死人了,你這么一說,我心里這口氣就算出了,就這一點,我都不恨你。其實我本來不用吃這個苦,但是那個人他不是東西,他找我要錢,讓我給他轉錢,我的很多錢都已經給了老婆孩子,自己手里就沒多少,他不管,他就要整我!”
說到這里,衛弘海喘著粗氣,心中的怨恨又有些發酵,但憤怒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他還是安靜了下來:“無論如何,我也算是為你們辦事了,我想回去,能給我一個立功嗎?”
“立功?”白松有些納悶。
“是,我是逃犯”,衛弘海道:“很多人不知道,老鄭也不知道,但是我在國內殺過人。”
“什么?”白松真的愣了,怎么這般這么多逃犯,這都遇到三四個了!
“當年我兒子被殺,兇手被抓,但是我知道兇手背后的人是誰,可是買兇的人沒有被抓,我當時也不知道警察還在查,直接就偷偷回去了,把人捅死之后就跑了回來。在這邊常年不歸的人,總有一些原因。”衛弘海道:“我想回家了,但是我不想死,只要能算我立功,保我一條命,我就愿意回去自首。”
“立功是能算的,自首也是可能會減刑的,再加上你當時殺人的時候,對方是殺害你兒子的兇手,你這個社會危害性沒那么大,一般是判不了死刑的”,白松道:“但是我不是法院,這個我說了不算。”
“好,我自首,我現在說實話不怕死了,我其實就一個真正的愿望,我回去了,安排我見見我老婆和閨女。”衛弘海道。
“這個我能答應你。”白松道:“甚至可以給你們一點單獨的空間,不過要被監控。”
“好!”衛弘海看著白松,他很信任。
他并不知道白松是誰,但是他知道白松是警察,還是個領導。他知道白松等人襲擊了那個基地還救了人,非同一般,而且能指使鄭彥武,這絕對不是一般人物。
“我想聽聽你的所有見聞”,白松道:“我有很多事要問你,如果你恰好知道一些事,說不定能構成重大立功。除此之外,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當時我讓你找侯鵬,你可能不知道,侯鵬陰差陽錯還是被救了出來,而他的救命之恩其實是應該報答給你的。侯鵬現在還是個普通人,但確實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現在在外面搞運輸,我會把你的事告訴他,你的妻女在你被關押的這些年,侯鵬肯定會幫你照顧一二。”
“他還活著?那...也是個好事”,衛弘海是個普通人,聽到這個也不是說多么高興,但終歸還是覺得欣慰。
衛弘海對這里太熟悉了,白松確實缺乏這樣一個人了解情況,而此時的衛弘海也是知無不言,白松說什么都會解答。
這一聊就是兩三個小時。
“什么,吳鵬宇死了?”白松聽著衛弘海的話,有些震驚。
“不光他死了,他手底下的好幾個人都被埋了”,衛弘海道:“X地說白了,米梅是最大的黑色組織,那個地方也是米梅的地方。我聽說,吳鵬宇泄露了很關鍵的東西,只是不知道到底泄露了什么。”
白松眉頭緊鎖,很關鍵的東西???
難不成,在他們去做事的時候,還有其他人搭了東風?
這個事,恐怕沒那么簡單。
“我這次回去,我這里有一點剩下的資源,我全部留給你們,希望你們能給我算立功。”衛弘海接著算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