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的游街隊伍一進南城門就被進出縣城的人群給包圍了。雖然人多,但前面有衙役鳴鑼開道,也算井然有序。
一夜之間,劉慶的大名便傳到了千家萬戶。此時看到英雄現身,不免令很多人激動不已。人們朝劉慶揮手叫好,氣氛十分熱烈。
當游街到最繁華的夕照街的時候,圍觀的人已經把街道擠得水泄不通。還有人特意點燃炮竹助興。
一時間,整條街都陷入了瘋狂,氣氛達到了頂峰。
劉慶卻有些奇怪,自己不就是抓了個殺人犯,抓了個大盜嗎?還至于這樣?其實他不知道,古人對英雄的崇拜是根深蒂固的。
而他抓的這兩個逃犯對老百姓威脅都很大。只要這兩個兇犯在逃,老百姓的身安全和財產安全就沒有保證。這樣看來,劉慶則是為民除害的英雄。
接著,隊伍停下了,前面跪下了七八個披麻戴孝的人,他們一起跪下給劉慶磕頭,劉慶才知道這些都是被害者的家人,特地來扣頭感謝的。
劉慶趕緊讓王旦扶起這些人,讓他們散去。可是又來了一撥人,這一撥人數更過,超過百人,在街邊兩側整整跪了一大片。
有代表說他們都是被盜的,此番劉慶抓住了張井,他們也拿回了失竊的財務,特此來感謝劉慶的。
劉慶心中有些感動,因為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以前他抓罪犯也是英雄,卻沒有得到今天的待遇。
哎!在古代做英雄真是爽啊!
這些人起身后隊伍繼續前行。
很多圍觀的人們伸手想摸摸大英雄劉慶,以給自己增加幸運。
劉慶便滿足這些人愿望,和他們握手。這樣的親和力,令眾人興奮不已,覺得英雄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他們中的一員。
一些女子看到劉慶過來,聚在一起指指點點,臉上帶著羞澀而甜蜜的笑,很顯然她們都打心里相中了這位樣貌俊秀的大英雄。
而劉慶也顛覆了人們對英雄固有的那種高大魁梧的形象。他的士子形象讓英雄二字增添了幾分儒雅之氣。
程云全程跟在劉慶身側。此刻看到這么多人歡迎劉慶,便如春風拂面,笑意盈盈。
當走到那家劉慶賣畫兒的小茶肆時,茶博士便親自奉上一碗茶水,為劉慶解渴。
而對面的卿品齋,王宏和胖伙計雙雙站在門前。王宏背著手,面帶笑意,得意自己的看人眼光。胖伙計則一面看,一面搖頭。
“哎呀,我可真是有眼無珠啊!”胖伙計嘆道。
王宏嗤的一笑,大有鄙視之意。
劉慶在敞篷轎子上看到了王宏,便拱手示意。王宏也拱拱手。
“掌柜的,此人今后真的會飛黃騰達?”胖伙計又問道。
王宏笑道:“讓我們拭目以待吧!”說完,便轉身進了店里。
胖伙計看著劉慶走過,心里頭不是滋味兒。因為他的走眼而被掌柜的鄙視,實在糟心。
游街的隊伍走過夕照街,進入花街。這條街雖然沒有夕照街熱鬧,但因為劉慶的到來,而變得擁擠。
“女郎,女郎,你快看,那位大英雄來了。”一個丫鬟指著轉過彎來的游街隊伍說道。
楊蘭蘭立刻興奮起來,翹著腳看。因為劉慶坐在敞篷轎子上,高高在上,在人群里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所以她一翹腳就看到了劉慶正和人們揮手示意。
此番,楊蘭蘭聽從了楊成的建議,換上了一身相對樸素的衣裙,妝容也淡淡的,看起來就和尋常的富家女一般無二。只是她容貌出眾,氣質高傲,引來許多贊美的目光。
楊成吩咐兩個護院跟著楊蘭蘭,以保證女兒的安全。
“女郎,他還帶著大紅花,好像新郎呢!”丫鬟笑道。
聽這話,楊蘭蘭瞪了一眼,丫鬟便趕緊閉嘴了。
劉慶的隊伍越來越近,路上人的也越來越多。楊蘭蘭混在其中,不容易被發現。當劉慶的隊伍路過的時候,楊蘭蘭跳起來示意,竟然毫無淑女風范。身邊的兩個丫鬟都為她的行為瞠目結舌。
當然,劉慶并沒有看到楊蘭蘭,因為她在外圍。面對很多張臉,劉慶只是一掃而過而已。
等隊伍過去了,楊蘭蘭無比失望,她本以為劉慶會看到她,并且停下來和她打招呼,沒想到竟然被無視了,一時氣的她跺了下腳。
看到主人生氣,兩個丫鬟也不敢多嘴。她們最了女郎的脾氣,要是說錯話,那耳光可就上來了。
“走,我們回去。”楊蘭蘭堵著氣,扭身就走,丫鬟并護院們趕緊跟在后面。
乘興而去敗興而歸,讓楊蘭蘭惱羞成怒。回到家里,她便把自己關在房里,任由誰來叫她都是充耳不聞,就連楊成都不理會。
楊成知道女兒的脾氣,只讓人好好看著,無奈地離去。
董安前來拜別,要帶上奇石北上江寧府。楊成給朱勔寫了一封信,讓董安帶上。
楊成擔心女兒,不得不又來到女兒的房外。依舊苦勸一番,磨破了嘴皮子,好歹是打開了房門。此時,他也不敢多說話,只能替劉慶解釋,說什么人多,劉慶看不到也是常理云云。心里卻不免有些埋怨劉慶的眼神兒不好了。心道,我女兒這么漂亮,你為什么就看不到?
楊蘭蘭接受了這樣的解釋,方才靜下心來。
此時風平浪靜,楊成也安心了,和女兒一起吃了午飯,就去打理生意了。他的生意遍布整個赤陽縣,雖有總管,但有的事情也不得不親自處理。
劉慶的隊伍穿過花街直接轉向縣衙的方向,到了縣衙,這一路的熱情算是消減了。
李綱很滿意,他覺得這是對縣城老百姓的一次很好的教育,可以增加老百姓的正義感。從而減少犯罪。
還有一點對李綱來說更為重要。他之所以把劉慶塑造成赤陽縣的英雄,也是想讓孤獨的自己有個幫手。
作為一個剛來赤陽三個月的新任知縣,在施政的過程中可謂是舉步維艱。到現在,他和縣衙的幾位主要官吏依然沒有形成默契。下面鄉村的胥吏更是無從管理,令他一時摸不到頭腦。他覺得劉慶的出現是一棵救命的稻草,只要抓住,就一定是個好幫手。
李綱很清楚,知縣是朝廷最基層的官員,而且任職的知縣都不是本地人,任期也只有三年。作為一個外地人,要施政就得依賴大量的胥吏。而這些胥吏都是本地強人,好比地頭蛇,一但管理不好,自己的權利便會被這些地頭蛇綁架,甚至是架空。所以,他要找一個可以壓制當地胥吏的幫手,從而達到暢通施政的目的。
然而,來了三個月,他連縣衙里的胥吏都沒搞定,更別提鄉村的胥吏了。這些胥吏對他基本上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讓他感到無所適從。
李綱認為,劉慶作為擒獲兇犯的英雄,必將受到老百姓的愛戴。且人又年輕豪爽,和他又對脾氣,自然成為他眼中好幫手的不二人選。
而且,他對劉慶可謂是一見如故,這朋友也是交定了。
進了縣衙,李綱便差人擺設酒席,要在縣衙里親自為劉慶慶功。此時,縣衙里大小官吏都到了,一個個都對劉慶十分恭敬。
縣尉雖然和李綱不和,但劉慶是楊成女兒的救命恩人,此時他也不敢怠慢劉慶。只是心里卻不是很爽,畢竟這緝捕盜賊是他的職責。為抓孟強他也是下了功夫,可最后卻被劉慶一人搶了風頭。
而此時,李綱又和劉慶稱兄道弟,打的火熱。令外界以為劉慶是知縣請來的救兵,和他這個縣尉毫無關系,令他顏面上掛不住。
程云雖然一身粗布衣,但眾人知道她是劉慶的貼身婢女,也都不敢怠慢于她。她不能上酒席,李綱便特意讓廚房給她單做了幾樣小菜。
還有王旦,他也沒有資格上桌,只能去廚房對付一口。不過,他是跟著劉慶來的,自然也不會怠慢他,酒菜都會有的。
酒席上,劉慶竟然被李綱推上了主位。其他的官吏也覺得是應該的,劉慶便勉強坐下了。
李綱主持,酒桌上一團和氣。大家都詢問劉慶,這么好的武藝是哪里學來的,劉慶只好說自學成才。這些人便夸贊劉慶是天縱奇才,把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孟強的出現,不僅讓李綱倍感壓力,整個縣衙都感到了壓力。兇犯抓不到,他們也是有瀆職的責任的。到時候,有俸的罰俸,無俸祿的降職也是可能的。
現在兇犯被捕,情況可就相反了。赤陽縣縣衙反而等于立了功,既然有功,就會有獎賞。
席間,李綱對眾位官吏說道:“各位,如今本縣雖然有王縣尉主持緝捕之事。但是,赤陽縣有四千多戶,目前看來這人手不夠。
本縣提議,就讓劉郎君擔任王縣尉的副手,做個都頭,主管訓練弓手,組織緝捕盜賊。至于劉郎君的職錢,就從縣衙里出,本縣就可以做主。各位以為如何?”說完,他掃視一眼,最終定格在縣尉的身上。
縣尉笑道:“我贊同。”心里卻罵道,奶奶的,好你個李綱,你這是想要架空我啊!
實際上,在古代,縣尉就相當于現代的警察局長,總管一縣的治安。雖然沒有知縣的級別高,但也是大權在握,很有地位。
此時,既然縣尉都贊同了,其他的官吏也就順水推舟了。而且,在他們看來,有個大英雄在縣衙里,會讓縣衙更有威懾力。
“既然各位都贊同,那就看劉郎君的了。”李綱看向劉慶。
劉慶笑了笑,說道:“看來要讓各位失望了。”
聞聽此言,眾人都面面相覷。畢竟這個縣尉的副手雖說只是個幕職,但在這縣衙里的級別也算高了,職錢也不會低,還是很體面的。
李綱問道:“劉賢弟覺得職位太低?”
劉慶道:“不是,只是我另有打算。”
“哦?難道劉賢弟要參加科考?”王縣尉問道。
劉慶搖搖頭,笑道:“不瞞各位,我準備去趕考江寧畫學館。”
眾人又面面相覷。
王縣尉笑道:“原來劉郎君還懂書畫啊!”
劉慶笑道:“皮毛而已。”
李綱其實知道劉慶懂書畫,只是他沒放在心上,以為只是劉慶的一個愛好罷了。他覺得劉慶更善武。
王縣尉便笑道:“可巧了,我們宋押司正是縣里的書畫高手。今天遇見,二位正好可以切磋一下,也讓我等也長長見識。”
胖乎乎的宋押司忙拱手道:“不敢,劉郎君既然要趕考江寧畫學館,那自然是獨有墨寶的。”
劉慶笑道:“前輩說笑了,我哪里有什么墨寶啊!”
王縣尉看著劉慶,笑道:“既然劉郎君如此謙虛,何不就露一手,讓我們這赤陽縣的書畫高手指點一二,豈不可以增加郎君考中江寧畫學館的機會嗎!”他這樣說,很明顯是把劉慶的畫技放在了宋押司的后面了。
送押司便道:“王縣尉此言差矣,某雖通書畫,卻不敢稱高手。怎么可以指點劉郎君呢?”
“誒?宋押司,你這可就太謙虛了啊!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去年中秋夜,潤州的數位名家齊聚在楊大官人宅上比作畫兒,那時候你可是拔得頭籌,為我赤陽縣爭了臉面。為此,楊大官人還賞了你一千貫呢。”
“那不過是僥幸而已,僥幸而已。”宋押司笑道。他笑的也頗為得意,畢竟那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成就。
“哦?還有這等事?”一旁的貼司便問。
“那是,宋押司的畫技王某是見識過的。那是構圖精妙,惟妙惟肖啊!。”王縣尉得意洋洋,好像是他拔得頭籌似的,又看向劉慶,“劉郎君,你若是對自己的墨寶沒有信心,現在便可求教去宋押司了。”
劉慶淡淡一笑。
李綱卻看出王縣尉想羞辱劉慶的意圖,便道:“誰說劉賢弟對墨寶沒有相信了?”
王縣尉笑道:“即是如此,那何不就讓劉郎君和宋押司比試一番呢?也好讓我等也見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