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原嬌嬌離開之后,下人才道:“幾位主子出門了。”
原家老祖宗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出門走走也好,整日在家里提起先前的事,讓人頭都大了。
當然他也知曉這一幕見了估摸著他們心里也怪不好受的,但此事沒有辦法,他是家里做主的那一個,很多事一時半會兒是沒有辦法說清楚的。若是能說的清楚,或者那幾個能明白,事情也不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下人又道:“焦家的過來了。”
焦、原兩族同氣連枝,這些天因為原家的事,焦家也時常往這里跑,對此,原家老祖宗早已習慣了。
還未進門,焦家的人便開口道明了來意:“原諸,嬌嬌那個孩子的事你真的想好了嗎?”
顯然,對于他的決定,就連焦家的人也不理解。
“我們知道你在嬌嬌的身上費了很大的功夫,可她做的事非同小可。”焦家的幾個老爺子在一旁嘆了口氣,道,“你就真不怕被她咬上一口?”
宛如身邊養了一條隨時可能咬人一口的蛇,哪個能安心?
“你以為我是舍不得在嬌嬌身上花費的精力?”對此,原家老祖宗只是搖了搖頭,道,“事實并非如此。”
他知道他做下這個決定必然會引來眾人的誤解,但這個理由并不是他們以為的那樣。
“這整件事沒有你們以為的那么簡單。”原家老祖宗親手為眾人倒了茶,而后坐下緩緩開口道,“不是我選了嬌嬌,而是那個孩子要的我們給不起。”
那個孩子?幾個焦家老者愣了一愣,顯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那個姓喬的孩子。”原家老祖宗的臉色有些凝重,他道,“這件事有太多巧合,我也是這么久才想明白。”
“事情是由原二去惹了那個孩子開始的。”他道。
嬌嬌出事,原二又辦了蠢事,把人帶了回來,而后私自做主去招惹那個孩子了。
“所以明明最開始是為了嬌嬌,可到最后怎的反而讓嬌嬌心生怨懟……”一個焦家老者聞言也不無感慨。
“怨這種事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形成的,”另一個焦家老爺子打斷了他的話,正色道,“原諸,是原嬌嬌這個孩子自己早有怨氣在身。”
族里孩子不少,誰也沒有辦法保證能一碗水端平,所以生怨是很正常的事,可因為怨氣而致大開殺戒的,還真是少見。更遑論,這個動手的孩子并不是族里一直所輕視的,反而是最為重視的那個。
“她要最好的,如果不是最好的,便有怨氣,這等可謂是家里唯我獨尊的想法真真可怕。”那個焦家老者勸他道,“你我皆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也當明白一個尋常的孩子是做不出這種事情來的。”
正常的孩子會抱怨,會小打小鬧,卻不會當真痛下殺手,更何況原嬌嬌想做的還是殺了當時在堂內的所有人。
這個表面柔弱善良的女孩子展現出的是與她外表截然不同的一面,自私、陰暗、冷漠,不順心意便動手。借用大殿下這道護身符任性妄為,這樣的人怎么還能留下來,甚至加以重用?這真是光想想便不寒而栗!
“你們說的我都明白,嬌嬌這個孩子很可怕我也知曉,但這種可怕尚在可控范圍之內。”原家老祖宗嘆了一聲,似乎有些無奈,“你看,我們都知道她可怕,她這一招可謂撕破了表皮,將內心扯給我們看了。”
“她想要的,她的想法,我們都清楚。所以,即便是可怕,也在可控范圍之內了。”原家老祖宗道,“可那個孩子不一樣。”
“能有什么不一樣的?”焦家的人對此十分不解,“她的想法我們不也清楚?如今原二一死,反而更容易同她和解了。”
不就是原二棄女那檔子事?
“不一樣在于她能忍,善謀。”原家老祖宗道。
當然能忍和善謀這兩個優點很多人都有,并不是獨一份的,只是這兩個優點能做至極致的話,就很可怕了。
“嬌嬌對原二的怨氣你我皆清楚,我先前也是發現了這孩子的這一點,所以特意讓她前往金陵。她在金陵對原二做什么又或者什么都不做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兩者的區別在于前者是不忍了,后者則是到底顧念父女情分。
“可她其實是做了什么,只是最后沒有成功而已。”原家老祖宗道,“她想讓一個更有理由對原二動手的人殺了原二。”
一方有備而來,將人和時機都送到金陵,那個毫無防備的女孩子在突然面對這樣的人和時機時卻沒有動手,要知道,比起原嬌嬌,那個孩子對原二這個人的恨意更大,但她沒有動手。
那時,他便覺得有趣,要么便是那個孩子畏手畏腳,要么便是另一種可能,就是面對一方的有備而來,那個看似毫無防備的女孩子其實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的目的。
他當時覺得前者更有可能,畢竟如果是后者,那這個女孩子的洞察力也委實太可怕了。
不過秉著事無絕對的原則,他還是留了個心眼,觀察那個孩子,所以在先前原二動手時,他會讓人將蠱王送過去。
他在觀察這兩個女孩子。這兩個女孩子沒有哪一個是個純善之人,就是因為看穿了原嬌嬌,所以他一早便知曉原嬌嬌恨可怕,以至于對那個孩子抱了幾分希望。
這一次的事情證實了原嬌嬌的可怕,卻也讓他對那個孩子徹底斷了拉攏的心思。
“她忍了下來,沒有動手。暗中蟄伏,跟著甄仕遠來了長安,總是一次又一次巧合的辦好一樁樁案子。”
當然,明眼人都知道這絕不可能僅僅是運氣了,中秋那一日的試探更是證實了他的猜測,這個女孩子遠比他們想象的要聰明。至于她的想法,他還在觀察,畢竟比起原嬌嬌表面柔弱,實則陰暗的心思,那個孩子似乎不太一樣。表面看起來似乎無所謂,但實則還是恨的,當你以為她恨時,她又不聞不問,不動手。這樣處處矛盾的表現讓他覺得很奇怪,畢竟真要將一個孩子弄進原家,自是要在確保能掌控這個孩子的前提下的。
可這個孩子的表現委實有些古怪。
直到原二這件事終于觸到了她的逆鱗,她動手了。
“她沒有親自動手,昔日嬌嬌想借用她的手來除掉原二,可她反而讓嬌嬌自己動了手。”原家老祖宗解釋道。
“她和嬌嬌二人,誰對原二的恨意更大,我等都清楚。就算比隱忍,按理說贏到最后的也該是嬌嬌,可結果卻是她贏了,這個結果我等誰能料到?”原家老祖宗看著眾人凝重的臉色,微微搖頭,“這個孩子太可怕了,實在不好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