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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金絲甲

更新時間:2019-12-30  作者:春風渭水
小鎮上的客棧本就不大,這時住滿了被風雪所阻的旅客,就顯得人聲鼎沸,格外熱鬧。

屋檐下斜插了一面鏢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使人幾乎分辨不出金線上繡的是老虎還是獅子。

夏云墨幾人到客棧的時候,就張連空桌都沒有,坐的滿滿當當。

不過這世上用錢買不到的東西畢竟很少,所以他們很快就在一個角落處尋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點了些酒菜,幾人吃喝起來。

就在此時,有三個人從后面的一道門走進了這飯鋪中。

這三人說話的聲音很大,正在談論著“刀口舔血”的勾當,像是生怕不知道他們是“金獅鏢局”的鏢師。

“哈哈,老二,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當初遇到“太行四虎”的時候?”一個紫紅臉的胖子大肆吹噓,說的興高采烈,瞧著似已酒意上頭。

這紫紅臉的胖子喚作諸葛雷,有“疾風劍”的綽號,據說一手劍法迅疾如風,也倒也算得上是個人物。

“俺當然記得,那那太行四虎來搶咱們紅貨,囂張得很,可大哥劍光一閃,“太行四虎”變成了“太行死虎”,哈哈哈哈。”

“大哥的一手快劍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們簡直就是來找死。”

與他同坐的幾人大肆吹捧,諸葛雷面露得意之色,歡快大笑。

“以諸葛雷的性子,能活到現在,也算一樁奇事。”李尋歡倒是認識此人,說話后牽動傷勢,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突然,飯鋪厚厚的棉布簾子被風卷起,兩條人影像是雪花被風吹了進來。

這兩人緩緩摘下了雪笠,露出了兩張枯黃消瘦又丑陋的臉,看起來就像是兩個發黃的人頭。

他們的耳朵很小,鼻子卻很大,幾乎占據一張臉的三分之一,將眼睛都擠到耳朵旁邊去了。

但他們的目光卻很惡毒,銳利的就像是響尾蛇的眼睛。

“你就是諸葛雷?”

他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是一人臉色蒼白,一人卻黑如鍋底。

他們的聲音同樣尖銳,急促,就仿佛是兩條蛇一樣。

諸葛雷全身汗毛聳立起來:“我……我就是。”

“將你從關外帶來的那件東西留下,我們便饒你不死。”其中一個陰惻惻的說道。

“兩位只怕弄錯了,我們這趟只是保了一趟鏢到關外,現在鏢車已經空了,兩位……”一個喚作趙老二的鏢師長身而起,賠笑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其中一人掌中那柄漆黑細長的軟劍陡然跳了出來,纏在了趙老二的脖子上,劍柄輕輕一帶,趙老二的人頭就憑空跳了起來。

“兩位……莫不是……是黃河的碧血雙蛇?”諸葛雷牙齒打顫,雙腿彈琵琶,突然想到了兩個人。

碧血雙蛇,黃河一帶最心狠手辣的黑道人物,據說他們披的那兩件披風就是用鮮血染成的。

白蛇冷冷道:“總算還不是個瞎子,你到底交不交東西。”

諸葛雷面色蒼白,咬了咬牙,從懷里掏出一個黃布包袱扔在桌子上,道:“東西就在這里了,兩位若要拿走,便不妨露幾手本事,也好讓我有個交代。”

話音一落,他便撤身飛劍,反手將一旁的裝有蝦球的盤子挑了起來。

只聽劍鋒嘶嘶作響,劍光如匹練,十來多個蝦球竟都被他斬成了兩半紛紛掉落在地上。

諸葛雷面露得意之色道:“只要兩位也能做到這一手,東西我諸葛雷就雙手奉上。”

客棧中一些看熱鬧的人卻是暗自好笑,如此一來,碧血雙蛇就只能斬蝦球,而不能去砍諸葛雷的腦袋了。

“你這不過是廚子手藝,也配稱為武功?”

黑蛇突然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地上的蝦球竟又飄飄的飛了起來。他右手一抖,毒蛇一樣的軟劍瞬間刺出,竟是將蝦球全都串聯在劍上。

就這份眼力手勁,已不知超過諸葛雷多少。

諸葛雷額頭冷汗涔涔而落,道:“既然如此,這東西就交給兩位吧。”

“包袱我們要了,但你的命……,嘿嘿,若要我們饒了你,倒也簡單,先繞桌子爬一圈再說,。”白蛇冷冷笑道。

諸葛雷的臉上一陣紅,一陣青,突然握緊劍柄,正當別人以為他要拔劍拼命的時候,他卻真的繞著桌子爬了一圈。

李尋歡見此,不由得嘆了口氣:“難怪他能活到現在,原來脾氣早已改了。”

他的嘆息聲雖輕,但黑白雙蛇的眼睛已一齊向他瞪了過來。

白蛇陰惻惻的一笑:“原來此地還有高人,我兄弟倒是看走了眼。”

黑色獰笑道:“這包袱是人家心甘情愿送給我們的,只要誰比我們兄弟的劍快,我非但把這包袱送給他,連腦袋也送給他。”

他們的眼睛毒蛇般盯著李尋歡,李尋歡只是吃菜喝酒,仿佛根本聽不懂他們說什么。

忽的有人叫了一聲:“那包袱就算了,卻不知你們的腦袋值多少錢?”

黑白雙蛇目光一轉,一下就掃到了阿飛身上:“方才這句話是你說的嗎?”

阿飛笑嘻嘻道:“當然是我說的。”

黑蛇道:“你想買我的腦袋?”

阿飛搖了搖頭道:“我只想知道你的腦袋要幾兩銀子,我要將它賣給你自己。”

黑蛇怔了怔道:“賣給我自己?”

阿飛點了點頭,先是指了指夏云墨道:“這是我多年未見的大哥,我免得要請他喝酒。”又指了指李尋歡:“這位李老哥先前載了我一程,我也應該請他一起喝酒。可惜,我這次出來的匆忙,沒帶銀子,那就只能麻煩閣下送我了。”

黑蛇大笑道:“我這頭顱千金難買……”

阿飛搖頭道:“做人不能貪心,五十兩就夠了。”

“好。”黑蛇冷冷一笑,手中軟劍如白虹般往桌子上卷了卷,蠟燭閃了一下,就已斷成了七截,偏偏卻還沒有熄滅。

這一手劍法,卻比先前穿蝦球又不知高明了多少。

“你如能做到我這一手,我送你五十兩又如何?”

阿飛道:“我的劍不是用來削蠟燭的,太掉價了。”

黑蛇道:“那你的劍是用來干什么的?”

阿飛站起身子,向前踏出幾步,握緊長劍,一字字道:“劍乃殺器,為殺而生。我手中之劍,自然也是用來殺人的。”

黑蛇冷笑道:“殺人?你殺得了誰?”

阿飛道:“你!”

當“你”字說出口,阿飛手中的劍已經刺了出去。

劍本來還在少年的腰間,每個人都能瞧見。

可這把劍忽然就已插入了黑蛇的喉嚨,除了夏云墨與李尋歡,沒有人能夠看得清他的這柄劍是如何刺入的。

黑蛇的咽喉處沒有絲毫鮮血低落,這是在是因為阿飛的劍已經快到了一定境界,就血都來不及下流。

阿飛拔劍,走到白蛇面前,認真道:“快給錢,他輸了。說了這頓我請客的,不然待會就要丟臉了。”

他的眼睛是那么認真,仿佛是一個大孩子,但此時也沒有人將他當孩子看了。

“你……你殺了他,就為了五十兩?”白蛇額頭冷汗不斷滑落,越發的慘白起來,手中的軟劍緊了又緊,卻是不敢刺出去。

“廢話,快給我。”阿飛不耐煩的說道。

“哈哈,哈哈……給你,都給你,都拿去吧。”

黑蛇突然甩開了掌中劍,用了扯著自己的頭,將衣服也全部撕碎,懷里的銀子掉了下來,他用力的將銀子擲道少年面前,然后就像是個瘋子一樣狂奔出去。

“真是沒有禮貌,把銀子亂扔。”

阿飛吶喃了一句,也不去追趕,彎腰撿起了銀子,送到掌柜面前:“掌柜的,再給我們那桌添酒加菜,告訴你,我這可是第一次請人,務必要隆重一些,不能丟面子。”

那掌柜的早已挨了半截,縮在柜臺下,牙齒格格發顫,只能拼命點頭。

然后,就在阿飛轉身的時候,一抹劍光卻突然刺向他的背后,原是一直趴在地上的諸葛雷。

阿飛畢竟是剛出江湖,經驗尚淺。

他可能會防備客棧中其他人,卻不會防備諸葛雷,因為他剛才救了諸葛雷一命,他又怎么會對救命恩人出手。

眼看這劍就要刺出阿飛的心窩,誰知諸葛雷忽然一聲狂吼,跳起來又六尺高,掌中的寶劍脫手插在屋梁上。

他用手捂著喉嚨,喉嚨上已經多處了一柄小刀。

諸葛雷慘叫著把刀拔出,看向李尋歡的位置,嘶聲道:“是你,我早該認出你來的!”

話語說罷,便仰頭倒下,眼睛一閉,就此氣絕。

“小李飛刀,完全融匯了精氣神的一擊,果然了不得。”在李尋歡出刀的之前,夏云墨施展玄光盡照,神識籠罩李尋歡的全身。

阿飛走過來,撓了撓頭,眼神中多了一絲溫柔的笑意,道:“我請你們喝酒,這可是我血汗錢賺出來的。”

夏云墨道:“阿飛,你知道諸葛雷為什么要殺你嗎?”

阿飛咬牙道:“因為他是個狼心狗肺的家伙,心肝都是黑的。”說中心中又是一陣火大,跑過去朝著諸葛雷的尸體踹了兩腳,這才稍微泄了口氣。

夏云墨捂了捂額頭,有這么個干兒子,真是讓人頭疼啊。

待阿飛回來后,夏云墨才繼續解釋道:“諸葛雷要殺你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他敗在了碧血雙蛇手下,再加上先前為了保命,甚至在地上爬了一圈。若是不做出一番驚人的舉動,此后怕是就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

阿飛道:“所以他這驚人的舉動就是殺我?”

夏云墨道:“碧血雙蛇敗在你的手中,說明你的武功自然不差,再加上沒有絲毫防備,極好下手,不殺你,又殺誰?”

阿飛罵罵咧咧道:“這沒良心的玩意,剛剛就該順手一劍把他給刺死。”

夏云墨點到為止,也不再多說。

幾人吃喝之后,再次上路。

馬車經過鐵傳甲的修補后已不再漏風,此時跑的又快又穩。

車廂里擺了幾壇阿飛買來的酒,三人一人一碗,喝的很快。

阿飛道:“夏大哥,你覺得我的劍怎樣?又該如何進步?”

夏云墨思忖了片刻,道:“阿飛,你的劍很快,單純的快。如同外面的白雪一般,無瑕、干凈,不染一點塵埃。而你似乎并沒有多少江湖經驗,大部分的事情都是聽別人所說,所以你還保持這赤子之心,才有著毫無塵埃的快劍。”

夏云墨喝了幾碗酒,眸子里依舊是溫潤如玉,又深藏著幾分鋒芒,卻看不出半點醉意。

阿飛點了點頭道:“大哥說的不錯。”

夏云墨又道:“赤子之心,毫無塵埃的劍法,這都是你的長處。可這也是你的短處……”

李尋歡只是靜靜的聽著,并不多言,只是偶爾點了點頭,顯然也認可夏云墨的說法。

阿飛忙得道:“什么短處?”

夏云墨道:“你的赤子之心,是未入江湖的赤子之心,而非千錘百煉,歷經紅塵的赤子之心。一旦赤子之心染上瑕疵,那么你的劍法或許還是很快,可卻已經沒有了如今的神韻,頂多是一流高手,而無法臻至絕頂,更無法成為天下第一劍客。”

阿飛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那我應該怎么做?”

夏云墨淡淡吐出四個字:“紅塵煉心。”

阿飛還要提問,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少爺,前面有個雪人攔路。”鐵傳甲的聲音傳了過來。

道路的中間,不知被哪家頑童堆起了一個大大的雪人。

李尋歡捏起雪球砸過去,雪花四濺,雪人卻沒有被擊倒。而一片片冰雪從雪人身上散開,里面露出了一張慘白色的臉。

這不但是個雪人,雪里還藏了一個死人。

這是白蛇。

從客棧中逃出去,卻還是死在了這里。

李尋歡嘆道:“想來是那包袱惹得禍,他為搶包袱而來,卻也死在了搶包袱的過程中,唉。”

夏云墨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再正常不過了。”

阿飛思忖道:“白蛇已經死了,卻還擺著路中間,擺明了就是阻我們去路。”

夏云墨望向一旁的樹林,淡淡道:“人已來了。”

果然,道路樹木上的積雪忽的簌簌落下,一人從林中走出,大笑道:“哈哈,探花郎,我們已有十來年未見了,如今可好。”

這是個顴骨高聳,面淡如金,目光睥睨如鷹的獨臂老人。

右邊雪林中,忽的也出現了一個人,這人干瘦的臉上沒有四兩肉,仿若一陣風都能吹倒。只是這人一路從雪地走來,竟是連腳印都沒有,輕功之高,當真嚇人。

李尋歡笑道:“原來是“金獅鏢局”的查總鏢頭,和“神影無形”的虞二先生,在下面子不小,才入關內,就有這么多朋友來見我。”

“可不止我們兩個,還有四位朋友也想要見見你呢?”虞二先生冷冷的開口。

與此同時,樹林中又走出了四人。

這四人年紀已經不輕,但卻打扮的像是小孩子一樣,身上穿的是花花綠綠,五顏六色,腰上系著圍裙。手腕上,腳踝上,竟還戴慢了發亮的手鐲,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直響。

李尋歡臉色變了變,沉聲說道:“莫非四位是苗疆“極樂峒”五毒童子門下?”

其中一個童子咯咯笑道:“看來我們還是有些名氣,竟然連探花郎都知道。”

夏云墨打了個哈欠,道:“這里的是就交給你們了,阿飛,紅塵煉心,你可要好好準備啊。”他轉身大步離開。

“嘿嘿,這人一聽我們威名就嚇得跑路了,倒也識趣得很。”一個黃衣童子怪笑道。

另一名穿紅衣的童子吃吃笑道:“可是,我們還沒有讓你走,你怎敢走?”

話語落下,這紅衣童子手中鈴鐺搖了搖,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他的口袋蠕動了一下,似又什么要爬出來,卻又很快安靜了下來。

“怎么回事?”那童子臉色一變,從口袋中拿出了四五只五彩斑斕的蜈蚣,這些蜈蚣只看顏色便知奇毒無比,可此時卻是身軀僵直,一動不動,似已經死去。

另外三個童子也叫了起來,原來他們身上的帶來的毒物,竟也死的差不多了。

李尋歡望著夏云墨離開的方向,咳嗽了兩聲,驚嘆道:“夏兄下毒的本事……怕不遜他武功多少。”

阿飛面上露出得意而驕傲的神色:“義父的另一位妻子乃是昔日天下第一女魔頭云夢仙子,那位云夢仙子的武器“天云五花錦”可是號稱最毒的暗器,義父若是不會一兩手下毒功夫,又如何降服得住她。”

李尋歡不禁啞然失笑,道:“你應該成為云夢仙子為大娘才對。”

阿飛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

“小李飛刀,小李飛刀,果然是風云第一刀啊。”夏云墨漫步在雪林之中,依舊回味著李尋歡先前那一刀的風采。

凝合精氣神,近乎無敵的一刀。

在這一刻,夏云墨竟也生出想要試一試自己能不能躲過這一刀的想法。

這無疑是個危險到極致的想法,上官金虹也有這樣的念頭,并付之行動。而他付出的代價就是自己的性命,還有唾手可得的成功。

那夏云墨呢?

“小李飛刀,例不虛發。”

夏云墨想了原來路線的劇情,卻發現小李飛刀的確擔得起這八個字。雖不一定殺死人,但卻從不落空。

或許,可以想個法子將這一門武功弄到手中。如此神奇的武功,他若是不眼饞,那純粹就是屁話。

若是和李尋歡做朋友,向他請教“小李飛刀”的秘密,他一定會傾囊相授,毫無保留。

可夏云墨卻不愿意。

那么,還有其他法子嗎?

夏云墨閉上眼睛,回想起先前“玄光盡照”之下的李尋歡。

“玄光盡照”中,李尋歡身上一絲一毫的動作都無法瞞過夏云墨,甚至是連真氣、血液的流動、肌肉發力都能察覺一些。

他忽的從懷里摸出一枚銅板,手腕一抖,這銅板立刻以閃電般的速度飛射出去,插在一顆大樹樹干上。

隱隱中,竟有小李飛刀的一絲韻味。

夏云墨很高心,很暢快,哈哈大笑,震得大樹上雪花簌簌掉落。

他拿起葫蘆喝了兩口酒,卻發現剩的已經不多了。這酒乃是他根據“九九丸”、“烈火丹”的特性調制而成,里面的材料極為難得,很是珍貴。

可是現在酒癮上來了,他展開身法,很快就在山腳下發現了一個小小酒家。

欄桿上的紅漆已經掉落了不少,踏在木板上嘎吱吱作響,顯然已有不少年頭。

“店家,來一壺好酒,要快,再上兩碟小菜。”夏云墨進入店門中,當即開口道。

這里的店家是一個已經發福的老頭子,見有客人來,頓時眉開眼笑道:“客人稍等。”

夏云墨隨發了幾兩銀子,道:“可千萬不要拿摻水的酒來對付我,不然我會砸了你的店。”

那店家接過銀子,臉上都笑開了花,忙拍胸口保證:“客人請放心,我們這可是老店了,絕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夏云墨揮了揮手,店家便眉開眼笑的去廚房準備了。

夏云墨又在客棧中瞧了瞧,便看到角落處還坐著一名矮子,矮子的前面擺著豐盛的酒菜,他卻毫無食欲,抓耳撓腮,一幅忐忑不安,心事重重的模樣。

夏云墨瞧見那矮子有些眼熟,稍一思考,便暗忖:倒真是有緣。

他走到那矮子面前,打招呼道:“真是巧啊,又見面了。”

那矮子嚇了一跳,忙的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夏云墨呵呵道:“先前在小鎮中,我與那少年、李尋歡三人同桌,你肯定見過我。若我沒有猜錯,當時偷走包袱的是你,你嫁禍給了李尋歡,想讓他們兩敗俱傷。”

“我不知道你說什么,快滾,快滾。”這矮漢的身材瘦小,耳邊長著一撮黑毛,正是先前與諸葛雷同行的鏢師。

夏云墨呵呵笑道:“包袱里應該便是金絲甲吧,那玩意如今在江湖上可是個香餑餑。這等寶物向來是有德者居之,你的武功太差,怕是消息傳出去,不到一天,尸體就已涼了。”

“你死了,就沒人傳出去了。”

那漢子喚作洪漢民,他咬了咬牙,面上閃過一絲殺意。手中抖出一條銀亮的鏈子槍,灑開鏈子,毒蛇般的向夏云墨刺了過來。

看來他在這一柄槍上至少有二三十年功夫,這一招刺出,軟軟的鏈子槍竟被抖得筆直,帶著勁風刺向夏云墨的喉嚨。

夏云墨拇指扣著中指,“當”的一聲彈在鏈子槍上,鏈子槍立刻調轉方向,宛如毒蛇一般朝著洪漢民刺了過去。

洪漢民慘叫一聲,血花飛濺中,他的臂膀已經被刺穿。這小子倒是反應倒是挺快,知道不敵,立刻撒腿便逃。

夏云墨屈指一彈,一枚銅板飛了出去,打在洪漢民的一處大穴上,他立刻就倒在了地上,身子一動不動。

“客官……你……你的酒和菜來了。”

這時候,店家老頭也剛好出現在門口,一雙布滿皺紋的手已在不住顫抖,上面的酒壺顛來顛去,好似隨時都要掉下來一般。

夏云墨拿起酒壺,往嘴里灌去,面露笑容道:“不錯,雖算不得佳品,但沒有摻水,也還能飲下。”

那店家老頭慢慢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道:“喝吧,喝吧,畢竟喝了這一次,就再也喝不著了。”

夏云墨道:“哦?這是為什么?”

店家老頭面上笑容更甚,佝僂的身子竟似暴漲了一尺,就連一張臉都變得紅中透著紫,隱隱有光:“因為喝了我這杯酒,只要稍微一動用真力,酒里的毒立刻就要你七竅流血而死。”

夏云墨瞧著他發紫的臉,忽的想起了一個人,道:“你是紫面二郎孫逵?”

那老頭笑道:“不錯,就是你老子我,沒想到最后還是我得了金絲甲。”

夏云墨道:“哦,看來你已經確信我中了毒。”

孫逵道:“你難道沒有中毒?”

夏云墨道:“你不妨試試?”

孫逵眉頭一皺,然后大聲咆哮一聲:“去死吧。”他揮拳論動,呼嘯生風,全力朝著夏云墨砸了過來。

這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夏云墨胸口,夏云墨身子動也不動,依舊優哉游哉的飲著酒。

而孫逵卻是向后跌了兩步,好似被人重重的轟擊了一般,然后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面色慘白無比。

“你……你,怎么可能……難道是那臭婆娘和花蜂騙我……”

孫逵見勢不妙,立刻要逃。

夏云墨反手一彈,兩根竹筷飛射而出,一根穿透了孫逵的胸口,另一根卻直接射出了窗外,傳出了一聲女子的慘叫聲。

夏云墨抓起酒壺,將剩下的酒全部灌進嘴里,腦孩子還盤旋這“小李飛刀”的一式絕技。

忽然間,木板門砰的一響,一個人自門外爬了進來。這人腹大如鼓,好似個肉球。而他之所以爬進來,卻是因為他斷了腿,是個殘疾。

夏云墨道:“你若是來要飯的,可真是選錯了時候。”

這人根本就像是沒聽到夏云墨的話一樣,他身子雖臃腫殘廢,但一雙手卻并不笨,很快就滾到了洪漢民面前,把開衣服,露出一團金光,正是金絲甲。

這人竟七手八腳的把金絲甲剝下來,仰天大笑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想不到這寶貝竟是到了我的手中。”

夏云墨笑道:“莫不是你真以為我是不會殺人,說這話只怕還太早了些。”

那怪人冷笑道:“我妙郎君花蜂雖是不學無術,只會勾引良家婦女,騙財騙色。但下毒的功夫就連五毒童子都要稍遜一籌,我還能不清楚“寒雞散”的特性,現在你已全身乏力,就是個小孩子都能殺死你。”

夏云墨道:“我不信。”

花蜂罵了一句:“蠢貨,你倒是動一下試試?”

于是,夏云墨真就試了試,屈指一彈,一道勁氣就洞穿了花蜂的額頭。

花蜂“砰”的一聲,倒在地上,眼中還帶著驚愕之情,卻是怎么也不明白眼前的情況。

若論下毒的功夫,夏云墨算是花蜂的祖宗。

更何況,夏云墨一身深厚的太陽真氣,肉體宛如好似一座融金煉鐵的烘爐,絕大部分的毒素在他體內不過兩三個呼吸就要被蒸發的一干二凈。

“你們三人糾纏了半輩子,先同一天,死在同一個人手中,也算是緣分吧。”夏云墨嘆息了片刻。

這三人,分別是紫面二郎孫逵、妙郎君花蜂、以及剛死在窗外的薔薇夫人。

二十年前,薔薇夫人是江南七十二道水陸碼頭總瓢把子妻子,她席卷了總瓢把子的財產,暗中與妙郎君私奔,卻又找了紫面二郎孫逵來當替死鬼。

卻不想女人心易變,薔薇夫人和孫逵朝夕相處竟動了真情,兩人一齊動手,將妙郎君擊倒,又斬斷他兩雙腿,讓他受了十幾年的活罪。

這才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又有六道人影進入店中,竟是四個極樂童子和查總鏢頭,虞二先生。

紅衣童子拍手雙眸發亮:“快來看,先前害死我們寶貝的人就在這里。”

黃衣童子咯咯笑道:“好極了,好極了。師父正在研制新的毒蟲,我們不如將他手腳斬去,帶去極樂峒,交給師父處置。”

另外三個童子紛紛拍手道:“好,好,就這樣。”

“金絲甲!”虞二先生的眼睛最尖,輕功也是最高,一把就撈起了金絲甲,那里還有心去管夏云墨,一下就要越出窗外。

“都留下來吧!”夏云墨屈指一彈,一根斷魂針彈射而出,好似閃電一般,視時間、空間如無物,只在空中一閃,就重新回到夏云墨袖子中。

而虞二先生仰天倒地,氣息全無。

“五位,該你們了。”

其余五人尚在震驚中,夏云墨一甩袖子,一枚枚斷魂針從夏云墨掌心射出,只聽得嗤嗤聲響大作,一瞬將不知有多少斷魂針飛射而出。

三四個呼吸后,房間中便又多了五具尸體。

夏云墨將一壺酒飲盡,拿起金絲甲,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好了,該去見我的大徒兒了。不知道這丫頭過得如何,見了我可千萬不要哭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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