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白一行人在數里外便轉上了后山小道。
這條山路偏僻靜謐,直通后山山巔,由天師教弟子層層把守,說辭也很明確,何等盛筵也不能擾了天師清修。
果不出司馬白所料,守衛見了他如臨大敵,也不怪他們緊張,不少人親眼見他大殺四方手刃羯人,那冰白眸子在殺人時格外幽森!
當著天師嫡傳弟子的面,司馬白很難為情,連連賠罪,自責擾了天師清修。
曹小哭瞥了幾眼不賴搭腔,張淳訕訕的勸慰了一番,終是不吐不快道:
“臣自幼學武,積三十年之功方窺天道一角,殿下僅以月余光景便將蝸角觸蠻融匯貫通,真是武道奇才。”
“張公謬贊了,談何奇才,既打不過你,也打不過他。”司馬白朝身后的荀羨努了努嘴。
張淳聞言大吃一驚,好生打量了一番荀羨,直嘆老眼昏花,這樣一個高手,他竟一直沒看出根底來!
“有空同張公討教幾招!”荀羨倒絲毫沒有謙虛,大大咧咧的回望張淳。
張淳拱了拱手:“不敢,不敢,我倒是聽會稽王提過一句,皇帝陛下念及蜀道險遠,特意指派了自己的貼身侍衛一道入蜀,想來便是荀將軍了。”
“才不是陛下指派的,昱王厚臉要來的而已!他主意算的精,是擔心萬一真遇上個三災六難的,我也能保著他們三五個人回京。”荀羨的自信,毫不遮掩。
于傾覆之危,保三五個人,從成都回建康!
風輕云淡的一句話,連曹小哭都不由重新審視這個性如烈火霹靂的年青人。
“難怪白王敢輕身外出,孤原本還當你是胸懷坦蕩,原來是成竹在胸啊。”
“某竟一點也看不出荀將軍的深淺,想來必然在張某的武藝之上了。”
張淳由衷嘆了一句,三十年苦學卻比不上一個少年郎,他心里頗不是滋味,但隨即釋然,司馬氏百年積淀,大晉皇帝的貼身親衛,再是不同凡響,也在情理之中啊。
一行人便沿著陡峭山道徑直而上,曲曲折折繞了一圈,眼前豁然開朗起來,朝下一眺望,隱約看見相鄰山峰上的真道觀。
“不知論筵那邊什么情況了,說不定得鏖戰到深夜。”荀羨搭手眺望著。
“不會,李壽既親至真道觀,這過場也就不必走的太真。”
竟是曹小哭主動答到。
“李壽今日會親至?”幾人異口同聲問道。
“他今晚會在西山住下,明早上山拜見家師,當面請示壽宴事宜,孤也是聽師父說的。”
“我們竟都不知道此事!”
司馬白點頭沉吟道,
“想來也是,這山上已然亂成這樣,王駕再若大張旗鼓的進西山,豈不要把山掀了,怕是壞了與民同論的好名聲。”
荀羨也點頭道:“一國之主微服出訪,他不動聲響旁聽論辯,既顯公平,又襯李壽風雅,還討天師青睞,好心機,不過這種沽名釣譽的手段,建康城里早用爛了。”
眾人各自揣摩李壽的心機,只有張淳顯得有些落寞,他輕嘆道,
“師父真是什么都告訴師妹,可憐我這做師兄的都快十年沒見過師父了,嘿,大師兄虛敬怕得二十年沒見了。”
“張公近期也沒見到?”司馬白猛的轉頭問道。
張淳搖了搖頭。
“那天師召我上山......”
“是家師告訴孤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