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莫驚,你家雖有變故,但有姐在,必護你周全!你且放心,亂兵絕不敢沖撞驛院的!”
司馬興南緊緊攥著阿虞的手,與其說是安撫阿虞,倒不如說是在給自己壯膽。
阿虞倒是鎮定的很:“我怕會連累姐姐。”
“無妨,無妨,叛軍再放肆也不敢擅闖驛院,何況進來搜人?”
司馬興南再次給自己壯了膽。
她雖生于皇家,年齡也不大,卻實打實的經歷過兩次兵亂,王敦之亂和蘇峻之亂。
做為一個女人,她寧可上刀山下火海,也絕不愿陷入亂兵之中,那揮之不去的夢魘讓她至今仍常夜半驚醒!
誰曾想,來蜀中游山玩水一場風雅盛典,竟再陷亂兵之中,而且是在這繁華不遜建康的成都。
她太知道了,一國京都的繁華,能把那些窮當兵的眼睛燒紅!
即便領兵的知道分寸,卻絕管不住眼睛燒紅了的兵!
她正自心慌,便聽門外蔡謨朗聲稟道:
“臣已遣人去搬救兵,咱們兵馬就駐在城外十里處,不時便到,請公主心安!”
司馬興南聽丈夫提起過,此番入蜀的一千儀仗都是萬里挑一的羽林軍,有他們護衛,些許毛賊自然不敢殺上門。
她心下終于稍安,沖門外深深一福:“全仰仗太常了!”
“這是臣的本分!”
蔡謨到底是九卿之首,風度是一等一的干練沉穩。
一千入蜀的羽林軍原本在城內驛院駐了二百余人,早間大部已隨司馬昱去了西山,此時留在驛院守衛的兵士僅有三十來人。
沒了成國金吾衛,憑這三十人,別說亂軍,連隔壁鄰居都擋不住。
兵亂一起,他就意識到成國守軍自顧不暇,已派不上用場了,要在兵亂中自保,還得是靠自己人,第一時間果斷的遣了人去城外傳令。
但是這令,卻非是他同司馬興南所講的調來驛院,而是全軍火速開往西山,接應會稽王和昌黎王!
南康公主連同蔡謨自己,在兵亂一起的那一刻,就被蔡謨當做了棄子。
“吾盡所能,以報司馬,能否躲過這一劫,全憑老天做主了!”蔡謨沖著建康方向深深一拜。
隨著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打,越來越近,終于,晉使所住園子的大門,被砸開了。
一大隊亂兵瞬間涌入,不由分說,便同守在門前的羽林軍殺成一團。
晉國留守驛院的所有人,官員丫鬟小廝婆子都擠到了司馬興南所住的最內院。
蔡謨已經換上了朝服,手持文士長劍,毅然站在內廳門前,守護著端坐在內廳的司馬興南。
但誰都知道,外庭那三十余人絕擋不住成群結隊的亂兵!
亂兵搜尋到這所內院,并攻破殺入,只是早晚之分。
終于,外庭的廝殺聲停歇了,不一會兒,內院的大門哐哐哐的被砸了起來。
蔡謨仰天一嘆:天不留情!
正當他猶豫著是揮劍自盡,還是與亂兵拼殺一場,院外響起連連大喝:
“昌黎王麾下,”
“熊不讓!”
“仲室紹拙!”
“于肚兒!”
“領兵十人,前來護衛!”
“亂兵已誅,請開院門!”
蔡謨稍稍一怔,繼而撫額大笑:“他們沒去西山么?他們沒去!”
“開門!快開院門!”
蔡謨親自迎上門前,隨著院門打開,千人斬熊不讓渾身血漬,如巨熊般矗立門前。
而他身后那十來人卻衣裝潔凈,根本沒動過手一樣。
“將軍!何其偉岸!”
蔡謨仰頭望去,竟一時語塞,只覺心里突然有了底,有了活下去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