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后,只憑名望就震退了十萬雄兵的熊不讓,此刻才剛剛嶄露頭角,但遼東掙下的威名,足以讓蔡謨吃下定心丸。
他拉著熊不讓就要迎進院子,卻被熊不讓婉拒了。
“俺們這一身血的,可不敢惹貴人們嫌棄!”
他本是厚道人,奈何嘴笨,被于肚兒一把扯到后面,沖蔡謨賠笑道:
“他的意思是怕沖撞了貴人們,太常且放寬心,除非俺們死絕了,否則一個賊人也進不來這院子!”
蔡謨動容道:“昌黎王麾下,竟如此赤膽忠毅!”
仲室紹拙呵呵笑著:“太常請回內院,剛才只是殺退了些許蟊賊,大戰在即,俺們需得籌措一下。”
忽而話鋒一轉,
“真到關鍵之時,女人也得拿刀上陣的!”
“大戰在即?”
蔡謨一怔,他知道司馬白很看重眼前這個高句麗降人,如今觀之,確實是一副大將氣派,三言兩語便不溫不火的暗示出現在險境。
仲室紹拙回道:“包攬勝軍一千精銳正在進城,兵鋒所指正是驛院所在,這一千包攬子打進王宮都夠用了,恐怕不止是為了守他自家大門吧!”
“這自然是要把我們斬盡殺絕啊!”
蔡謨一聲冷笑,隨即沉吟,
“叛軍既得成都堅城,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守好關防,豈能放那一千包攬子進城?除非......”
仲室紹拙及時接話道:“除非羯人是叛軍的主子!”
“將軍也看出來了,只是......”
蔡謨望門外寥寥幾個兵士,雖都一臉悍勇之色,但也著實太少了!
他憂慮問道:“看將軍胸有成竹,必有拒敵之法了!”
仲室紹拙笑道:“哈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咱們連平郭都能守住,區區小院算什么!”
一個降將,說起這事沒有一絲介懷,反倒滿滿都是驕傲,蔡謨知道這種心態,這是被信賴之后才有的自信啊!
他不禁驚嘆,司馬白真是御下有方,而其麾下,也真是人才濟濟啊!
“自然,有諸位將軍在,自然高枕無憂。”
將士們有心殺敵,蔡謨再是憂慮,也得強撐鼓勵。
于肚兒笑道:“哈哈,公主和太常能高枕無憂,可不是因為有俺們幾個。”
“于將軍過謙了,我知將軍善守,自然要仰仗將軍。”
“嘿,俺可不行,自有人坐鎮總領的。”
蔡謨訝道:“誰?”
“俺們裴帥!”熊不讓三人異口同聲回道。
裴山接到封進傳話是在兵變之前。
封進的機敏,在于能掂清自己,司馬白話中含義他聽的再明白,也唯恐說偏來影響裴山決斷。
為防萬一,他竟將從見曹小哭到被司馬白罵走,所有人說過的話,一人不漏,一字不漏的演了個遍,表情惟妙惟肖不提,連順序都不錯一句!
“無功不受祿啊,曹小哭對殿下必有大圖謀!”
裴山看完封進的表演,默然良久才吐出一句話,到底是司馬白的第一心腹,與司馬白的擔心絲毫不差。
二學子愣頭愣腦的來了一句:“可殿下一個閑散王公,無權無勢又窮的,曹小哭下這血本想賺他什么?”
封進瞪了他一眼,卻也撓了撓腦袋:“是啊,他有什么好讓人圖的?”
“他有御衡白!”裴山沉聲說道。
封進和二學子一怔,同時接了下去:“和俺們!”
摧鋒陷陣,無堅不克的刀!
裴山大跨步出了帳子,遙望遠處的成都城,心頭已被陰云籠罩:“曹小哭是想搞事?!”
也算陰差陽錯,他和司馬白考慮事情的角度未必一樣,但都憑著過人心智,已離陰謀的真相越來越近。
“裴帥,那咱們...”
裴山毅然道:“回城,回成都!”
封進困惑道:“那置殿下于何地?不會亂了殿下謀劃吧?我總覺得他是讓咱們點齊兵馬去西山。”
“不!”裴山一擺斷道,“殿下今非昔比,尋常百八十人傷不到他,又有荀將軍在,輕易出不了差錯,而成都城里,卻需咱們為他日后回朝掙下立身之階!”
二學子急到:“殿下那里就不管了?!”
“不是還有朔朗么,我瞧他快閑出病了,”裴山哈哈一笑,“你去隔壁找他,讓他點齊了兵馬,即刻隨你去西山。西山真若有事,會稽王眼皮底下,殿下用慕容兵馬比用咱們合適,少出點風頭,日后回朝總會少些忌憚。”
“妥了!有裴帥籌劃,方方面面都妥了!”
封進張口便是一句馬屁拍上,但又皺眉問道,
“若是白跑一趟,又或路上被人阻攔該如何是好?”
裴山瞪眼罵道:“你封二爺的嘴皮子,難道只會拍馬屁么?二學子你只管帶兵,其余的事讓封二辦。”
二學子悶哼一聲:“得令!”
封進難得大笑:“哈哈,那咱們就各管一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