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楊府門前,楊修怒不可遏的手指著賈穆厲聲呵斥道:“賈伯肅,你以為你是誰?小小的北部尉,竟膽敢來我楊家拿人!”
“楊公子,此事性命攸關,某需你隨同往北部尉調查一番。”
“混賬!”憤然甩起衣袖,楊修漲紅著臉,決然道:“本公子絕不會隨你回去!”
不知楊修是不是想起賈穆下午與巷口對自己施加的羞辱,此時的他言語自帶一份怒火。見自家的公子發怒,楊府中的家丁自然也是一個個摩拳擦掌,想要一展身手。
賈穆也看出楊修內心的不悅,但事出突然,依照先前的分析,眼下只有楊修才能道出整件事情的經過。
“鄭鈞死了!”原本想低調請楊修往北部尉協助調查的賈穆,此時也只得直言相告。
場面瞬間安靜,人群中有的家丁左右顧盼后,悄悄抹下剛卷起的衣角。
表情微怔,楊修也是不可思議的看向賈穆,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鄭鈞怎么會死?午時我還見過他!”
“兩個時辰前自縊與館舍!”再次出言,賈穆無奈道:“據館舍舍翁供述楊公子是今日鄭鈞唯一接見的人,所以還請楊公子能夠配合北部尉辦案!”
“你懷疑我殺了他?”楊修正凝眸細思,聞言,當即反聲質問。
顯然以楊修世家公子的身份,他斷是不會讓自己牽扯其中的,然而涉及人命他卻不得不慎重。
“在下也不認為此事乃楊公子所為,但其中內情還請公子能配合查案。”頓了頓,賈穆直視楊修的雙眼,冷靜道:“至少楊公子也需要證明此事與你無關,不是么?”
“我午后離去時,鄭鈞仍然活著,此事舍翁可證。”盯著賈穆,楊修無比篤定。
擺手示意身前的眾人散開,楊修拾級而下,來到賈穆身前,神情淡定道:“我可以配合你查案,但只有一個時辰。”
“多謝楊公子理解!”拱手禮謝。
楊修明白,他必須要洗清鄭鈞死亡的嫌疑,否則對楊家將有莫大的危機。
單手附后,右手隨意擺了擺,楊修不屑的撇了眼,解釋道:“我只是怕,以你的智慮永遠也破不了案!”
而后轉身看向楊府的管家,道:“告訴母親,無需擔心,須臾我便回府!”
說完,不待管家再勸說,轉身沿著眾人讓開的一條道,自顧向館舍行去。
與李穩互相對視一眼,賈穆連忙招呼眾人跟上。
館舍鄭鈞屋舍
緩緩的將壓在鄭鈞脖子上的兩根手指收回,楊修面色凝重,抬頭看向王臻。
“確實是自縊導致的死亡。”扭頭看了眼案桌上殘留的酒碗,楊修繼續問道:“酒水中可曾查驗過,是否摻了迷惑人心的藥物。”
“在下已經查過,是正常酒水。”看向依舊濕潤的地面,王臻補充道:“且酒水并不濃烈,即便地面如此潮濕,屋舍內尚且沒有過重的酒味。”
王臻的話也同時否定了醉酒自殺的可能性。
當下,楊修眉頭微微皺起,盯著賈穆,沉聲道:“鄭鈞身死,若一日不知緣由,修就永遠也無法擺脫嫌疑?”
點頭附和,賈穆誠然:“的確如此!”
“眼下穆也著實不知內情。若鄭自縊,理由何在?日間楊公子,到底與他談了些什么?”
“你懷疑我恐嚇他?”緊盯著賈穆,楊修表情變冷,他自是聽出了賈穆的言外之意。
不置可否,賈穆直視著楊修,并沒有因其惱怒而有所退縮。
“因昨日書僮提及月中詩會,吾才恍然想起此事。而后連番看了他近來數篇詩文,甚覺相投。”見賈穆執意,楊修只得解釋道:“于是便決定今日前來拜訪一番。”
“那你可曾與他說了什么?”
抬頭撇了眼賈穆,楊修繼續解釋道:“我只是與他交流些想法,勉勵他好好修學。并且向他表示了我楊家的善意!”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那他就更沒理由自殺了。”兀的,旁側聽著的賈模輕聲嘟囔了句,看樣子他是不信楊修的解釋的。
楊修也知道他的話不容易接受,盯著賈穆,寄希望他能相信。
沉默良久,賈穆才緩緩搖頭,開口道:“如此解釋不通。假設如楊公子所述,反而此案便是有人謀殺了!”
“謀殺?”
“是的!”肯定的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與身俱來的直覺,賈穆肅穆道:“或許鄭鈞的才學早便被人妒忌,才慘遭毒手。今日若楊公子當真來向其示好,那鄭鈞是沒有理由自殺的!”
“所以我所言必須要有證據?”
“是的!”點了點頭,賈穆再次凝眸在屋舍內逡巡起來。
依照常理,楊修是沒必要殺害鄭鈞的。從舍翁與楊修的交代中,鄭鈞確實有可能是被謀殺的。
若是楊修沒有恐嚇鄭鈞,就需要找出鄭鈞被他殺的證據。而短時間作案,那后舍的其他士子就嫌疑極大。
可是據舍翁的陳述。正值初春時節,每日午時過后,士子們都會外出約詩的。今日也是如此,唯獨鄭鈞沒見出去。
可是按照王臻的檢測,鄭鈞卻是在楊修走后兩個時辰左右才死亡的,那時士子們盡皆外出,全都沒了嫌疑。
然而這樣的話,鄭鈞的死,此時竟成了找不到嫌疑人的謀殺案?
緩緩的捏了捏眉心,無視一直盯著自己的楊修,賈穆吩咐道:“天色已晚,李穩帶楊公子往北部尉錄供詞后將其護送回府。王臻將尸體運回北部尉,安排人今夜值守在此處。”
說完,看了眼對自己點著手指正想說點什么的楊修,道:“楊公子回去后最好把如何洗脫嫌疑的證詞想好,明日提供與我。”
接著,賈穆便領著賈模二人回去思考這令人頭疼的案子了。
而此時城內卻早已暗流涌動,楊家公子的嫉賢妒能逼殺山東士子鄭鈞的消息,已然轟動華陰。
拖著疲憊的身子剛回到賈府,賈訪便賊頭賊腦的湊了過來,拽著賈穆的胳膊,伸著頸子左右張望了一會后,忽然湊到賈穆耳朵邊想要說話。
一把推開賈訪,賈穆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有話就說,別鬼鬼祟祟的!”
“嘿嘿嘿!”即便被賈穆呵斥,賈訪依舊傻呵呵的杵在那傻樂著。
“什么毛病?”一臉嫌棄的看著他。
再次無視賈穆的嫌棄,賈訪繼續用故意壓低的嗓子,興奮說道:“大兄,她來找你了!”
“誰找我?”被賈訪弄得摸不著頭腦的賈穆頓時疑惑道。
“哎呀!”又小聲嘀咕了一下,賈訪想后院瞄了眼繼續道:“就她!楊家美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