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鮮血確實可以激起你的興奮，可同袍的死亡卻更能夠激起你的反抗與殺意。
戰場上是殘酷的，你不殺敵軍，敵軍就會殺你，沒得商量。
此刻，圍繞明軍營門，明軍與韃靼人展開慘烈搏殺。
明軍攏共也就有著數千之眾，而此次襲擾大營的韃靼軍至少有兩萬眾。
將近三比一的比例，不知明軍是否撐得住。
躲藏在大營輜重處的傷兵們在關注著這一場戰斗的結果。
韃靼敗，他們就不用燒大軍輜重，也不用死去，韃靼勝，他們會毫不猶豫的燒掉這些輜重，然后拿起刀槍與韃靼敵軍拼死。
老黑始終圍繞在黃慎身側，刀起刀落間便能夠見到敵軍落馬。
黃慎沖擊的阻力越來越大，他覺得自己快沖不動了，越來越多的韃靼騎兵阻擋在前面。
可是，不能夠停下來，因為只要黃慎一停下來，那些韃靼騎兵就會徹底圍困住他們，然后磨殺他們。
何歡主持著闕山衛步卒陣列，他只記住了一點，不管還剩下多少人，都要保持陣列，不能散亂。
這點何歡他明白，只要陣列一破，闕山衛這些人，必死無疑。
“殺！！”
此刻的闕山衛就像一個磨盤一樣，死死的釘在韃靼騎兵中間，讓他們很不舒服。
另一側，神機營與闕山衛互為犄角，共同朝前推進。
張侖數次遇險，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是張永救下了自己，看來，以前自己還是小看這位監軍了。
張欽拼死殺了過來，滿臉的敵軍血液，看上去很猙獰。
“指揮使，敵軍越來越多了，你，屬下送你離開。”張欽道。
張侖怒吼：“混蛋，你這是要我當逃兵嗎？”
張欽指著四周，“再不走可就真來不及了。”
現在還有機會殺出去，等韃靼騎兵盡皆沖過來之后，想走也走不了。
張侖怒吼：“張欽，老子告訴你，老子死也得死在敵軍手上，也不愿回去被軍法砍了腦袋。”
何況，他們英國公府就沒有孬種。
張永聽到這話卻是贊嘆，英國公府，果真滿門將烈。
“指揮使，今日，我張欽就陪你死戰，大不了死在這里。”張欽也怒了。
“哈哈，這就對了。”張侖大笑。
“中青兄。”
不遠處，黃慎竟然不覺間沖殺到了張侖面前。
“易安兄，可殺的痛快？”張侖終于體會到了軍伍之間的那種痛快之感。
黃慎笑著，滲人的笑著。
“還沒殺盡興，不如，中青兄，你我看看，誰先殺到那面狼旗之下？”黃慎指著高高舉起的韃靼狼旗。
張侖也看到了，應道：“沒問題，易安兄可要小心了，我這里起碼還有著六七百能戰之士呢。”
黃慎回頭看了眼，能跟著他殺過來的也就數十人。
“兵貴在精，而不在多。”黃慎道，“走著瞧。”
然后，在韃靼騎兵逆流中，兩條戰龍拼死朝著韃靼狼旗下殺來。
“稟王子殿下，有兩股明軍朝著我狼旗殺來，請王子轉移。”有人建議道。
阿著當然看到了那兩伙殺過來的明軍，確實是悍將悍兵，厲害的緊，一路殺來，竟無人可擋得住。
如今看來，明軍戰力依舊不容小覷，得打起萬分精神。
“不必，本王子就在這里等著，等明軍他們殺過來。”
闕山衛士兵守則第二條：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何歡一直謹記著。
“闕山衛，有我無敵，殺。”
然后，何歡憑著自己的巨大氣力，轟出手中鐵盾，一刀劈下，將一名韃靼敵軍劈成兩截。
這一下，著實是威懾了周圍一圈敵軍。
“闕山衛，前進，突殺。”何歡大喊道。
于是……
咵咵咵。
闕山衛眾兵士趁此機會邁著堅實的步伐，徑直朝前殺去。
“難以想象，我明軍數千步卒竟然逼退了韃靼數萬騎兵，這是奇跡，是我明軍的奇跡。”
有人伏在高處看到這一幕，然后大喊著對著輜重處的傷兵吼道，表達著他內心的激動。
“我明軍威武，霸氣。”
“明軍威武，霸氣。”
“明軍威武，霸氣。”
更有老兵手持鼓槌，敲響大明戰鼓。
咚咚咚。
被擂動的大明戰鼓聲傳了出去，正在搏殺中的明軍仿似是聽到了召喚，看到了以前無敵的明軍軍隊。
“我大明，萬勝。”
“我大明，萬勝。”
忽然間，營門處搏殺的明軍所有人都紅了眼，一個個猶如嗜血巨獸一般，不要命的和韃靼騎兵對殺。
一命換一命，如是耳！
瞬間，不到一萬的明軍逼的兩萬余韃靼騎兵步步后退，心驚膽戰。
韃靼部三王子阿著心神震動，這……就是明軍的真正戰力嗎？可怕至此。
“王子殿下，請后退。”
因為，黃慎率領的闕山衛騎兵和張侖率領的神機營騎兵已經殺到跟前，射箭便足以殺死韃靼部的這位三王子阿著。
這一戰，他們韃靼可以不勝，卻不能失去三王子，要知道，阿著手中握有韃靼大權，底下兵馬更是數萬，是死不得的。
有韃靼將領已經萌生退意。
“稟王子，在我軍后方五里處有滔天塵土，疑似有明人大軍來援。”
“王子，我部騎兵已經被逼退出明軍營門。”
一個又一個惡劣的消息傳到阿著的耳中。
阿著雙手緊握，恨不得立刻殺死面前的所有明軍。
最終，他的口中只吐出了一個字：撤。
來時如奔雷，去時如潮水。
瞬時之間，韃靼騎兵撤出戰場，而廝殺了一夜的闕山衛和神機營，兩者再也無力氣追擊韃靼敵軍，眼看著他們從容退走。
“哈哈哈，哈哈哈，韃靼人退了，韃靼人退了，韃靼人退了……”
聽到這話的輜重處眾多傷兵，大都長呼一口氣。
活下來了。
這一次，他們明軍以數千步卒擊退兩萬余韃靼騎兵，堪稱是奇跡。
自成祖皇帝以來，他們明軍好似再也沒有過這般酣暢的殺斗。
今夜，今日，他們再次創造了輝煌。
為我明軍吶喊，威武。
那老兵停止擂動戰鼓，然后雙目淚流，眼中道不盡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