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希伯來帝國南部大區的大商人阿爾波飛在中庭坐了一個下午,為了維持大商人的體面,他總是每隔半小時便叫一杯昂貴的酒水,以向旁人告知,自己是為了喝酒才在這坐那么久的——他很有耐心,知道盲目地游走是沒有什么機會碰見高山酒店的老板——葉特羅·拉雅的。
酒一杯一杯下肚,他的臉龐不顯絲毫醉意,早些年商場里打拼出來的酒量已經能讓他單純地享受酒的口感了。眼看天色漸黑,他準備起身活動兩下,正當他起身扭了扭那缺乏運動而肥腫的腰部,他便瞧見了那位年輕的拉雅家族繼承人——葉特羅。
后者從大堂通往中庭的木門里推了出來,禮貌地拒絕了一切想硬要跟他攀上關系的小商人。阿爾波飛那有著濃密胡須的嘴唇撇了撇,鄙視那些不懂人際交往的小商人。
他位置不變,還在扭腰,眼神卻早已瞥到葉特羅行進的步伐,他知道后者將要去那大樹吧臺那取杯水喝,于是他就在對方快要經過他時,抬起了自己的腳,假裝要揉一揉大腿,結果卻因為身體肥胖而控制不好平衡,一下子撞在了桌子上,將滿桌的酒水都灑在了葉特羅面前。
葉特羅被一大桌的酒水破碎聲嚇得往后退了兩步,只見面前那撞翻在地的一個胖子飽含歉意地在那道歉,并努力想從地上撐起身來。葉特羅也不好意思放任客人在地上狼狽的劃水,只好上前幾步,吃力地將胖子拖起了上半身。
“謝謝!謝謝!實在是太抱歉了,人胖了什么都不方便。”阿爾波飛那明亮的棕色眼眸看起來很真誠,而他布滿了皺紋的眼角也讓他看起來像個老實人。
“你可壯著呢,只不過是地板太滑了。”葉特羅微笑回應。
阿爾波飛手撐著膝蓋,努力把自己站起來,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伸出手道:“我叫阿爾波飛,來自眼骨之城。請問,你是?”
“葉特羅,葉特羅·拉雅。”葉特羅伸出手去,與對方輕握了一下。
對方顯得很驚訝:“哇,是這個酒店的那位拉雅嗎?”
“是的。”葉特羅看著對方那略顯驚訝而顯成圈型的大嘴,多說了一句,“沒摔傷吧?”
“哦,沒有沒有。”阿爾波飛笑了笑,繼續說道,“不知我該怎么跟你搭上話呢?”
葉特羅指了指某條標明還沒有人坐的卡座區,說道:“正好要吃晚餐,所以,你只要說‘我能否請你吃頓晚餐’就好了。”
阿爾波飛對著近處的服務員擺了擺手勢,喊道:“兩份蠻顎龍里脊。”
說完,他便跟著葉特羅走進了一條通往卡座區的小徑。
路上,葉特羅率先說道:“來自眼骨之城?聽說那里海盜叢生,通緝犯遍地都是,同時也是南部大區最大的黑市所在地。”
阿爾波飛那濃黑的眉毛抖了抖,笑著說道:“是的,每一天都有人慘死在街上,非常不安全。所以,我成了那個地方的頭兒。”
葉特羅不由得高看了阿爾波飛幾眼,尤其多瞅了瞅對方那黑色的像是短飛機頭的發型,覺得此人年輕的時候,肯定很酷。葉特羅繼續說道:“管理眼骨之城的不應該是當地的伯爵嗎?”
“他沒辦法給眼骨之城帶來穩定,所以我幫他制定了一些規則,以確保眼骨之城雖然血腥,但仍有秩序。”
“聽起來,你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商人。”葉特羅真心地夸獎了一句,“當然,也能看得出來你是個了不起的人。因為你比其他人都有耐心,不是所有人都會在椅子上坐一整天不動搖的。”
“讓大人見笑了。”阿爾波飛沒有絲毫被拆穿的窘迫,“我相信,總要表現出一點不一樣才能夠引起大人的注意。”
“但是,阿爾波飛,你想從我這得到什么呢?”已經進入了卡座區——這里是一處環境優雅的水中石桌,通過在水潭上擺放著的一塊塊青石來到這里,旁邊環繞著蔥綠又綴著紅花的植物墻,私密又美麗。
阿爾波飛也坐在了石凳上,手扶在雙膝上,沒有絲毫不利索的地方。他語氣真誠道:“我只想在大人這留下我的名字,如果大人有什么生意上的事需要解決,可以第一時間想到我的名字,我就心滿意足了。我的生意遍布三大帝國,一定不會讓大人失望的。”
葉特羅明白了,于是他笑著說道:“我會的。希望你在高山酒店住得愉快。”
“我會在這里享受幾個月的假期。這里非常棒!”阿爾波飛爽朗地笑了起來,起身告退了。
阿爾波飛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直直地站在房門后,頭枕在門上,終于長舒了一口氣。聽到動靜的妻子小步踱了過來,為他卸下身上染了污漬的衣裳,輕聲問道:“有進展嗎?”
“呼。”阿爾波飛再一次放松了身體,對著妻子笑道,“有的。現在就祈求神讓我擁有一次幫拉雅家族做事的機會吧。”
“可是……”妻子低聲道,“伯德公爵家族已經逼得很緊了,那位大小姐,想讓我們死啊。”
“只有公爵才能對抗公爵。”阿爾波飛安撫道,“我們急不來。先在高山酒店住著吧,這里的環境確實很棒,沒有紛爭與殺害。我們可以去釣釣魚,騎騎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妻子微笑著點點頭,輕輕地摟住了阿爾波飛,阿爾波飛將手合攏于妻子背后,兩人溫柔地相擁著。
……
森白之城,又到了令整個城市黑幫分子緊張的日子。
奧布斯沃德從森白之城富華里區的某棟豪宅走了出來,上了一輛停靠在路邊的廂式馬車。車廂內,穿著輕甲的索拉德與一身休閑服飾的博蘭尼坐在一排。
“怎么樣了?”奧布斯沃德一上車,博蘭尼就忍不住開問。
奧布斯沃德坐在他們的對面,拉上車門,敲了敲車板示意馬車夫離開這里。而后才說道:“大海森跟我說,這次黑幫每個區進貢給桑德·希爾的錢,至少是一百萬金銀,而他們這次會告訴黑港區的那個老大,大家只進貢二十萬金銀。所以,這次錢交得最少而死掉的人,應該就是黑港區了。”
“如果大海森在騙你呢?”索拉德開口了。
博蘭尼也跟著點點頭:“對啊,他完全也可以騙我們啊。”
“可能性不大。”奧布斯沃德低著頭,也有些不自信地分析著,“每個區交一百萬,基本上是不盈利了,我們三人黨現在最多只能拿出一百二十萬左右。”
“大海森坐擁富華里區,給整個森白之城最富有的階層提供毒品與娛樂。他完全能拿出千萬的金銀。其它幾個大區的經濟都比白教堂區好,我不認為他們為了自己的性命會不舍得一百萬金銀。”索拉德又開口了。
博蘭尼繼續跟著補充:“對啊!黑港區那個幫派憑著駁運的優勢,錢肯定不比我們少。”
“我會把錢全進貢上去,這已經不是一筆小數目了,不會成為最少的那個的。”奧布斯沃德有些煩,他頭枕著車窗,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氣與寂靜的人群。
索拉德坐姿端正,他看著煩躁的奧布斯沃德,“你應該向葉特羅求援,讓他送一筆錢過來,至少湊足大海森提出的底價的兩倍——兩百萬金銀。現在還有時間,從希伯來帝國運錢過來還來得及。”
博蘭尼撇了撇嘴,把頭扭過一旁,不說話了。
奧布斯沃德像是被戳中了痛處一般,語氣有些憤然:“我說了!一百二十萬夠了!你是想讓大人覺得我無能嗎?!一件事都還沒辦好,就伸手拿巨款,那我以后還怎么給大人辦事!”
“奧布斯沃德,如果錢交得最少,死的人可是你,怪我沒提醒過你。如果你死了,就說明靠黑幫這條路接近桑德的方法不可行,那我就會按照自己的方式行動。”索拉德說了這最后這段話,便不再開口了。
博蘭尼指著索拉德,對著奧布斯沃德適時幫腔道:“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奧布斯沃德押著聲音道:“如果一百二十萬就夠了的話,那我就是平白給大人損失了八十萬金銀!如果大人問起來,我該怎么辦?我想成為拉雅家族的家臣,你這個提議,跟毀了我未來前程有什么區別?如果你想靠自己的實力殺進桑德的大宅子,那你就去吧,我不攔你!看誰先死!”
博蘭尼點了點頭,指著奧布斯沃德對索拉德說道:“他說得也有道理。”
兩人都瞄了眼博蘭尼后,各自把頭扭向一邊,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