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已經就位坐好了,奧布斯沃德依舊在最末位,緊攥著拳頭放在膝蓋上一言不發。他頭低著,不知在想什么,而其他人都看著他,各有各的表情。
大海森坐在主位左手邊,正好能瞧見奧布斯沃德那低垂的頭顱,在桑德還沒來之前,他嗤笑一聲道:“可憐的孩子,真以為森白之城這老大的位置是好坐的嗎?”
奧布斯沃德沉默不語。大海森繼續道:“我調查過你,一個從小在森白之城混大的人,沒有父親,母親是個妓女,被人干死在床上。而你只不過是最卑微的一個人,能坐在這張桌子上已經是你今生最大的榮耀了。”
“矮子!”奧布斯沃德大聲開口了。
大海森沒有抽煙,以至于沒有被煙霧籠罩的臉龐很清晰的讓人看見他皮膚上那疤痕猙獰扭曲的樣子了。
“短、小、細。”奧布斯沃德抬著頭對空氣發言,他的聲音在場每個人都聽得見。坐在他旁邊的人都悄悄地挪了下屁股想在此刻離他遠些。
“你怎么敢說出來!”一米五五的大海森蹦起來怒錘桌子,憑借著昔日殘留下的敏捷,他蹭上了桌子,就那樣大跨步踏過好幾米長的餐桌沖向奧布斯沃德。
“來啊!臭矮子!來啊!小海森!要死一起死!”奧布斯沃德兩手抓起餐桌上的碗具餐碟朝海森扔去,破碎的陶瓷碎片在海森的手臂上綻放開來,驚得餐桌兩旁的其他人趕忙轉過身離開位置,挑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繼續觀看。
桑德不知不覺地來了,他站在那些黑老大的旁邊,示意他們不要說話,而后盡情欣賞著這新鮮有趣的一幕。可是他很快地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發現海森的靈能要比奧布斯沃德的強大,這很不好,會極大的影響到決斗的觀賞性。
于是他伸出手掌,點點灰燼似的靈能從他的手心里竄出盤旋,像死后的塵埃般纏繞在一起涌向了繞著桌子追趕的海森與繞著桌子逃跑的奧布斯沃德。兩束靈能像木乃伊纏繞的繃帶覆蓋在他們身體的表面,隨后從無數細微的小孔鉆進了他們的身體,讓兩人同時發出了痛苦的嘶嚎。
“你們的靈能暫時‘死亡’了。并且,如果在三十分鐘內分不出勝負的話,你們的身體就會變成一灘,紅的白的黃的,混合在一起的惡心東西。”桑德微笑開口,“為了增加趣味,我還會給你們一個手弩。”桑德走到大堂某處陳列的武器架邊,取下了一把精致的手弩扔到了兩人附近,最后禮貌地伸了伸手示意他們兩繼續。
海森與奧布斯沃德對視一眼,互相都撐著桌椅爬了起來——手弩丟在與兩人距離相符的位置,如果有人現在想去搶的話,那后背就必然暴露出來了,所以兩人都沒有打算去搶那把手弩。
但是奧布斯沃德覺得靈能無效后的自己優勢很大,他一下子抓起身邊的刀叉,怒吼著朝海森撲去,卻被海森結實有力的手掌給抓住了手腕,瞬間推撞在了桌沿,并對著他的臉開始瘋狂出拳。
旁觀者們發言道:“海森年輕時是個斗士,專門與人獸格斗給大人物們取樂的,他的格斗技術很強。”
但也有人不同意他的說法:“呵,可是在街頭混大的哪個沒點防身的招數,一些下三濫的手段有時比正經的斗毆還有用。”
被毆打中的奧布斯沃德緊緊護住自己的頭顱,他的鞋跟一磕桌腳,鞋尖立馬彈出一把匕首,他一個踢擊就將匕首送入了海森的腳趾中,后者腳指縫遭到劇痛,本能地蹲了下來。奧布斯沃德的手在餐桌上胡亂扒著,急忙抓起了一把碗具,狠狠地朝海森的頭上砸下!
“那么,你們說,格斗技術與街頭技術,哪個厲害?”
海森的頭很硬,被砸中后還堅持晃蕩著不倒下。奧布斯沃德撒開腿就往手弩存在的地方飛撲而去,卻還是被掙扎過來的海森拖住了腳掌。兩人喘著粗氣咆哮著,怒喊著,奧布斯沃德瘋狂地用另一只腳踹著海森的臉,而海森還是緊緊不放手,想要掰斷前者的腿。
旁觀者們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人用較低的音量說道:“自然是——手弩厲害。”
他們兩人在地上扭曲成一條艱難爬行的蟲子,最終還是奧布斯沃德憑借著身高上的優勢,率先用手指勾到了手弩的弦,努力返身對著海森的頭顱射出了那迅疾的一箭——箭矢扎進了這位森白之城縱橫了多年的黑老大的眼眶里,讓他死在了這一場滑稽的斗毆中。
奧布斯沃德喘著大氣,瘋狂地撲過去用手弩在海森的頭臉上砸著,尸血濺在他的臉上,他怒吼著大叫著:“我是奧布斯沃德!奧布斯沃德!我現在最大的榮耀就是干死了你!干死了你!”
一通發泄后,鼻青臉腫的他在桑德的鼓掌聲中站了起來。桑德伸出手,指引著進入奧布斯沃德身體里的“尸套靈能”返回到自己身上。
“今晚的助興活動已經結束了。好了!大家入座吧。”桑德站了出來,走到主位上,示意奧布斯沃德坐在海森原本的位置上,并對他說道,“晚餐后請留下來,奧布斯沃德先生,我對你的管理手段很有興趣,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在白教堂區湊到一千兩百萬金銀的。”
桑德對他友善一笑,那淡棕色的眼眸在奧布斯沃德的眼中一閃而過,讓奧布斯沃德身軀都顫抖了一下。他呆滯地緩緩坐下,直至屁股著座,腦袋里還在回蕩著這個數字:“完了。一千兩百萬,我哪來的一千兩百萬?我怎么不知道……是葉特羅大人送來的錢嗎?桑德難道還在乎錢是怎么來的嗎?為什么他還要特意找我談這件事?”
屁股還沒坐熱的奧布斯沃德,忽然覺得事情的走向可能發展到了另一個極端。
于是他用著微弱的語氣對桑德說道:“大人,那我能否先去下盥洗室?我這渾身是血,想去簡單沖洗一下。”
桑德正嚼著一塊上好的肉排,看見奧布斯沃德的臉確實是青腫得不像人樣,滑稽得會讓人笑得吃不了飯。于是他笑了笑,點點頭答應了這個請求。
奧布斯沃德禮貌離場,一進入盥洗室便急忙打開了水龍頭,讓水流聲嘩嘩的充斥整個房間。之后他快速四望,取出了一根在燈罩內的蠟燭。找到盥洗室與戶外相連的通風口,開始湊到通風口邊,用手擋住燭光再放開——這樣的動作,讓黑夜中的此間光亮明滅變化十分明顯——這是他跟索拉德與博蘭尼約定的行動信號之一。
而繞著豪宅轉悠的索拉德與博蘭尼也發現了這個信號,兩人趁著夜色,開始悄悄地潛行進入豪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