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白之城,馬車里,奧布斯沃德的臉色很難看,他本來就尖銳的下巴此時就像像是滴水的漏斗,時不時地往下冒兩滴冷汗,就連他那高聳的鼻尖也匯聚了一滴汗水來加深表達他此時內心的害怕與擔憂。
“奧布斯沃德,放心去吧。”長著金色寸頭的博蘭尼如是說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你會不會說話?安排什么了?!”奧布斯沃德拿了塊手帕擦了擦臉頰上的汗水,又往被幾縷劉海遮住的額頭抹了一遍,“你知不知道,桑德殺人是把人直接化成灰啊!灰啊!”
他的手腳哆嗦,搭在車門上,愣是不敢拉開車門下去。
他們的馬車就停在希爾家族大宅外面的大道上,傍晚那陰天的風吹得豪宅入口兩旁的花園與樹叢颯颯作響。來自各個區域的黑幫老大的座駕整齊地停放在馬路兩邊——這又是一次進貢之后的“桑德感謝宴會”。
“我早提醒過你了。”索拉德冷冷地開口,“你才是被他們推出來當死亡嘉賓的人。”
“嗯,是的。他提醒過了。”博蘭尼誠懇地點了點頭。惹得奧布斯沃德瞅了他兩眼,像是看白癡一樣嫌棄地移開了目光。博蘭尼又繼續說道:“不是沒問題了嗎?你自己說的,葉特羅已經回信告訴你不用擔心了。”
“但是我到現在還沒聽到任何關于‘桑德意外收到一筆巨款’的風聲!你知道嗎?在我交完錢后,越來越多的其它大區的人告訴我——他們交了多少錢!”奧布斯沃德近乎吼出來,“尤其是黑港區那傻子!告訴我!大海森給了他五十萬,要他加碼到兩百萬進貢!
他們跟我說話,就像跟個死人說話一樣!他們要玩死我!”
就在此時,車廂外有人扣了扣車門,奧布斯沃德把臉擠在車窗上,見到一個頭上只有幾縷白發的矮個子站在馬路邊緣上,正抽著煙斗對他古怪地笑著——那就是大海森,傳聞他年輕時是個又高又壯的斗士,而現在只有一米五五左右的身高了。所以他喜歡別人叫他“大”海森,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提到“矮”或者“短”亦或者“小”這些字眼。
他的臉龐滿是傷疤,笑起來時露出的是金色的大牙。奧布斯沃德努力翹起嘴角,對他露出和善的微笑。
“奧布斯沃德!時間到了!”大海森抽完一口煙后,在一眾跟他身高差不多的保鏢群中大喊出聲——因為要找到跟他身高差不多的男保鏢很難,所以他身邊全是女保鏢。
車廂內,索拉德開口道:“你去吧。放心,等你開口大喊救命的時候,我會救你的。相信我。”
“嗯,我也會的。”博蘭尼跟著開口。
奧布斯沃德淚汪汪地看著兩人,什么也沒說,各拍了拍兩人的大腿,顫抖地打開了車門,用他那大概一米六六左右的身高站在了地上。面對迎面熱情走來的大海森,奧布斯沃德仍然積極地保持著樂觀的笑容。
大海森湊近,給他一個有力的擁抱,爽朗地笑著:“噢!我可真是太喜歡你這只矮公雞了。現在混黑幫的很難找到像你這樣高的人了。”
“大海森閣下,能被喜歡,真是我的榮幸。”奧布斯沃德到了這個時候還是露出了諂媚的笑容。
他們并肩走著,通往希爾家族的大宅門,其他的黑幫老大也都跟隨在后面依次步入,走到大堂門口時,大海森停下腳步,眉眼笑得擠成一團:“這步你先請吧。”
“嗯?為什么?”奧布斯沃德看著里面黑漆漆一團,只點著零星蠟燭的大堂像食道一樣要把他送下去,腳步便躊躇在門檻邊,不敢踏入。
“森白之城的一項傳統——死者為大。”
大海森笑嘻嘻地看著他,歡快地抽著煙斗,那騰起的煙霧照著他滿臉的疤痕像是惡心的魔鬼,這魔鬼張開嘴,又說道,“瞧瞧你,真是一點自知之明也沒有,你難道不知道我一看到你這矮子,我就想到我自己有多矮嗎?真是想快點你死。”
奧布斯沃德的臉霎時被嚇的白得徹底了,但是一股前所未來的強烈報復欲望也從他的心底竄起。他微微佝僂著身體,瞪著大海森,臉龐肌肉不見起伏,如烏云壓住了駭浪。
……
一輛四駕廂型馬車從希爾大宅的側門駛入了被幾排松木夾住的大道,最后穩當地停在了小門邊,四匹駿馬已經累得開始喘著厚重的粗氣,像是從非常遠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了一樣。
車門打開,一個管家裝扮的人物從車上跳了下來,返身從車廂上拖下來了一個十分沉重的箱子,他拒絕了下人的幫忙,自己扛著它登上了樓梯,踩得木地板咯吱咯吱響。
繞過幾層梯子,一路從仆人的甬道通向了一位尊貴的客人的房間,待客人開門后,管家打開了箱子,讓他看清了里面的東西,并遞給了他一張紙。這位客人講紙攥在手里,關上了門。
他的房間里擺放著大堆的賬簿與紙張,統計著希爾家族的財政狀況。在一張書桌前,梳著油亮背頭,長著寬耳的桑德·希爾正拿著一份報告閱覽著,輕輕一笑:“看來這一季度的生意很好,這些渣滓都交了兩百萬。最少的這個叫奧布斯沃德的也交了一百二十萬。
看啊,基爾德,別人居然敢說我管理不好家族?我那些死去的兄弟姐妹能在一個季度里賺這么多錢嗎?
但是可惜了,規則就是規則。”
他放下報告,走到窗邊,看著底下大宅門口處排起了一條黑色隊伍,對著客人說道:“基爾德,指一下,哪個人是奧布斯沃德。”
被稱為基爾德的男子金發碧眼,體型偏瘦,看上去是一個偏向文靜的類型。他走到窗邊,往底下一看,伸手指了指大堂門口:“大海森前面那個,看上去是被設計了。”
“我不在乎。”桑德的腿很長,他雙手插在兜里,顯得貴族氣質十足,“他要死了。”
“桑德。剛剛管家來說——”基爾德的聲音較柔,他將剛剛那張紙攤開遞了過去,“奧布斯沃德就在剛剛補充了一些錢進來。”
桑德沒有看,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說道:“不不不,游戲不是這么玩的。我只知道,期限已經到了,他的錢交得最少。”
基爾德繼續補充道:“桑德,你對錢沒什么概念。我這樣跟你說吧,這筆巨款可以讓你在‘潘多拉大會’上,玩得——非常高興。”
桑德的動作停下了,他瞧了瞧基爾德那略顯女性氣質的臉龐,又瞄了瞄他遞過來的紙張,只見上面寫著一個數字“一千兩百萬”。
“這筆錢,算是我的私產?”桑德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基爾德微微一笑:“當然,你的私房錢。”
“噢!你真是太好了。”桑德燦爛一笑,伸出雙手摟過基爾德那較為瘦小的身軀,溫柔地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這番行為,讓這位希爾家族的族長表情都化了開來,仿佛是他自己被親了一下。
如果一個人因為害怕誕下后代,而招致死亡,那他,就只好選擇愛上同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