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莊園的里面有一條小溪流淌著,它轉了幾個彎,勾勒出一處凸岸處的涼亭。
圓形的涼亭由兩節臺階上去,但里面沒有人——奧布斯沃德與艾伊娜在涼亭旁邊,他們沿著涼亭底座蹲下,奧布斯沃德在挖土。
“所以,我只要挖半根手指深,種子就能放下去了?”
奧布斯沃德拿著一把小鏟斗,小心翼翼地擴展深度。
“你不用這么緊張的,挖土而已。”艾伊娜瞧見奧布斯沃德這模樣,笑了起來。
“我這是第一次。”
“我也是第一次——”艾伊娜笑著道,“教別人種花。”
她看著奧布斯沃德挖土,繼續說道:“所以你今天是偷偷跟蹤我的嗎?”
“不。”奧布斯沃德有些支支吾吾,“我是碰巧在那里看見你,就在藍花酒館。你從一家花店走了過來。”
“那你為什么知道我想要這藍色鳶尾花。”她低著頭,沒有抬。
奧布斯沃德看了她一眼,只能看見那有香味飄入鼻尖的栗色頭發:“人們喜歡一件事物,是很難隱藏的,尤其是他們不想假裝的時候。”
艾伊娜抬起頭來,正好四目相對了,奧布斯沃德又把頭埋了下去挖土:“我看見你盯著藍色鳶尾花叢看了很久,你好像還想進酒館來。”
“那你為什么要買一袋它的種子?”
“我,我也覺得花漂亮。”
一時沉默,奧布斯沃德想打破這尷尬的氣氛,于是他努力引開話題道:“小姐,今年什么時候召開潘多拉大會?”
“還沒定哦,據我父親說,有一只怪物一直沒捕獲成功,可能會推遲到年尾吧。”艾伊娜伸出手來幫著扒拉了一下土坑的邊緣,“好啦,差不多啦,把種子灑下去。”
“就一顆嗎?”奧布斯沃德繼續問道,“怪物?什么怪物?”
“好像是——”艾伊娜撇了撇頭想了想,“恐暴龍。”她脫口而出,“灑兩三顆吧。”
奧布斯沃德將種子灑下去了,又拿起鏟斗把土翻回去。
“我聽說家族想捕獲的是一頭古龍。”奧布斯沃德像是隨意地問。
“噢,這是父親的理想,他總想著自己的血腥大會上有古龍助興,這樣他就走到了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的地位了。”艾伊娜語氣有些諷刺的意味,“不過嘛,恐暴龍,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它很強,數量也很稀少,敢跟任何怪物戰斗。雖然聽說它的出現會破壞當地的生態,算是個惡龍,但是它很有騎士精神。”
“騎士精神?”奧布斯沃德嘴角一翹,“我只知道,很多有錢人都想擁有一雙恐暴龍皮鞋,聽說那是身份與地位的象征。”
艾伊娜取過水壺遞給奧布斯沃德道:“而我父親很不幸地就是這一說法的忠實擁護者。殺掉、娛樂那些精神向上的偉物,滿足那些虛無、貪婪的精神向下的俗物。”
“要澆多少?”
“嗯……浸潤這一片就好啦。”
水滴從噴壺里傾瀉而下。
“艾伊娜小姐,你很喜歡花?”
“難道我們現在做的事還不夠證明這一點嗎?”
“那你一定是伍德大人最寵愛的孩子。”
艾伊娜抬起頭等著奧布斯沃德解釋。
“這片莊園里到處都是花田。”奧布斯沃德手指移動了一圈,示意他們被鮮花包圍著。
“哈哈哈,難道就不可以是先有花田再有我的喜歡嗎?”
“那么我說對了?”
艾伊娜·伍德沉吟了半晌:“對的吧。父親他喜新厭舊,只要還有年齡比我小的孩子出生,他就會轉移注意力了。”
“但這不妨礙他現在很看重你,對吧?”奧布斯沃德感覺他自己的語氣有些奇怪,他看向艾伊娜的神情也有些奇怪,他晃了晃腦袋,后悔問出了剛剛那句話。
“是的呢。”艾伊娜應承了一聲,她用手拍了拍種子種下去的那個土坑,“好啦,這樣等它長出來就可以了。”
他們兩站起身來,這處涼亭的底座邊緣圍了一圈的各色鮮花,而奧布斯沃德剛剛在這埋下了最獨特的一顆。
“小奧,跟你聊天很開心。”
“小姐,這是我的榮幸。”
艾伊娜笑了笑,她從身上攜帶著一個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個造型精致的木盒子,將它遞給了奧布斯沃德。奧布斯沃德一眼便認出這是靈能信盒,可他接過之后,還是故作不知地問道:“這是什么?小姐你要送給我嗎?”
“好啦,別裝啦,你知道怎么使用它的。”艾伊娜將頭發甩到了身后,“你要隨身帶著哦,我喜歡跟你聊天。”
靈能信盒,一個空間靈能民用化的神奇產物,它被制造出來時就是成對的兩份,里面內包含著靈能信紙與靈能水晶,只可以在兩個信盒間傳輸信紙。
“我先走啦。”艾伊娜揮了揮手,她提著她的藍色裙子走向了大宅。奧布斯沃德看著她的背影,良久無言。
藍花酒館,索拉德三人又坐在了這,奧布斯沃德已經將發生過的事統統說了一遍。
索拉德下了判斷:“一個天真的女孩,享受著優渥的生活,卻厭惡著自己的家族。排斥著一切,卻沒有勇氣反抗。”
“如果她沒有勇氣,也不會主動找我聊天。”奧布斯沃德辯解了一句。
“也許她是看你長得帥呢?”博蘭尼湊近了講話。
奧布斯沃德難以置信的,卻也有點開心地說道:“真的嗎?”
“我開玩笑的。”博蘭尼聳了聳肩膀,繼續縮回自己的位置喝果汁。
“為什么就不能是她……”奧布斯沃德想說什么,卻在兩人的目光下把話憋了回去。可博蘭尼明知故問地慫恿道:“是她什么?”
“是她對我有好感!”奧布斯沃德壓著聲音朝博蘭尼喊著。
博蘭尼假裝承認地點了點,諷刺道:“一個統領一個大區的家族的最受寵的女兒,喜歡上一個目前前綴一片空白的平民。噢,奧布斯沃德,我就是挑女孩,也是要看頭銜的啊。當然,這不是貶低你什么,而是貴族生活就是這樣,你不能指望一個被教育了十幾年的少女會沒有階級意識。”
“說得好像你閱女無數一樣。”奧布斯沃德冷淡回應。
博蘭尼攤了攤手:“怕刺激到你,一直沒說——我的男女生活挺——精彩的。”他笑了起來,露出大白牙。
奧布斯沃德不甘示弱地回應道:“她明明知道我在往外傳消息,卻沒有揭穿我,還跟我走那么近。這難道不能說明她可以成為我們的突破口嗎?情報、內應,她對家族的厭惡,就是我們最好的突破口。”
“也許她只是想玩一玩,嘗一嘗新鮮感。更甚至于,她是一個很有心機的姑娘,想挖出你背后的人是誰。可能我們現在往窗外看一看,伍德家族的兵馬就已經到了呢。”博蘭尼顯然想努力擊破奧布斯沃德的“幻想”。
“夠了,別說了。”索拉德打斷道,“奧布斯沃德,你現在的意思是,我們的目標,是劫持這個女孩?”
“這是在艾伊娜·伍德身上最后的方案。”奧布斯沃德說道,“希望她可以幫助我們。”
“不要墜入愛河喲。”博蘭尼最后提醒到了。
“你……”奧布斯沃德想反擊點什么,最后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來話,他把目光轉向了窗外,看見那藍色鳶尾花在風中搖擺,像極了他此時搖擺不定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