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人的隊伍緩緩進入了邯鄲城,引來了無數人的注目,看著車駕隊伍里飄揚的“劉”“李”兩面旗幟,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這是新任趙國相與邯鄲令到了。
劉備與李澈已經分別坐進了車駕里,是以圍觀者也看不到二人相貌,倒是李澈透過車簾縫隙,可以窺得一點邯鄲城的樣貌。
這座河朔名城也未能免去戰亂帶來的影響,城內可以說頗顯蕭條,路旁行人稀疏,未見紛擾,這讓李澈頗為皺眉。
車隊入城,張飛自領泰半兵馬隨本地吏員往軍營去,劉備、李澈、荀攸等人徑直往趙王宮而去。
雖然國相事實上很像封王的上級領導,但名義上封王爵高位顯,乃是最為尊貴的宗室,劉備等人自然要先去拜見趙王。
車輛行駛至宮門前,李澈踏出車子,微微瞇眼打量起周圍。
邯鄲城雖然蕭條,但底子還在,城中建筑看起來并不簡陋。是以趙王宮雖然華麗,卻也并不奪目。
宮門前,一名中年男子正束手而立,很是恭敬的等候著。李澈上下打量,其身穿官服,配三彩墨綬,至少是一名六百石的官員,微微思量,李澈心里便隱隱猜出了其人身份。
那人見劉備與李澈下車,連忙迎了上來,深揖一禮,恭聲道:“下官趙王仆陳遂,字如意,見過劉國相、荀君侯、李君侯。”
李澈與荀攸露出饒有趣味的表情,這個仆可不是仆人的意思。九卿之一有太仆,掌皇帝車輿與官府畜牧,諸王國亦有。
漢武帝年間打擊藩王的權力,將王國太仆改稱“仆”,秩級亦由比二千石削減至千石,掌管藩王的車馬。
可以說,在王國諸位大臣中,這位最是無害無權,也最是容易與藩王處好關系。
千石官員可以說不是小官了,秩與李澈這個縣令是一樣的。然而看看李澈和荀攸所配的列侯二彩紫綬,陳遂也只能放下架子,接受了自己地位暴跌的事實。
“陳君客氣了,本相初來乍到,特來拜見大王,不知大王可在宮內?”
陳遂恭聲道:“大王聞國相至,已擺酒設席,靜待諸位,還請幾位隨我來。”
……
富麗堂皇的趙王宮內,趙王劉赦癱坐在他那張仿胡床的王座上,見陳遂引劉備等人入內,連忙在左右侍女的攙扶下勉力起身,笑道:“玄德啊,王叔等你很久了。”
李澈險些忍不住噴出口水來,還能這么認親的?
劉備也忍不住面色怪異起來,作揖道:“大王何出此言?”
“誒,孤派人找宗正好好查過了,論及輩分,玄德你恰好比孤低上一輩,同為宗室,稱孤一聲‘王叔’,不為過吧?”劉赦擺擺手,哈哈大笑道,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
李澈面色詭異,初代趙王劉良是光武帝叔父,傳至劉赦恰好七世,天子卻是光武八世孫,輩分算下來,這位趙王劉赦恰好是京中天子的叔祖,繞了一圈,劉備完全可以算皇叔了,羅貫中老前輩亂蒙還蒙對了?
劉備嘴角直抽抽,不過劉赦以封王之尊愿意和他拉關系也是好事,是以劉備嘆了口氣,再行一禮道:“涿郡劉備,中山靖王之后,見過王叔。”
劉赦見狀,滿意的點點頭,笑道:“免禮免禮,玄德快快入座,看看王叔為你準備的接風洗塵宴。還有幾位列侯,也快快入座。”
說完劉赦一屁股坐回自己的王座,解脫似的出了口氣。
荀攸與李澈隱蔽的對視了一眼,同時撇了撇嘴,這位趙王很明顯是在試探劉備對他的態度。先以微小的違制小事,也就是坐胡床來見劉備,試探劉備是否會苛刻對待他,然后用拉親戚的方法抬舉劉備,手段雖簡陋,卻也算是有效。
見眾人坐下,劉赦拍了拍自己肥厚的手掌,示意可以開席了。然后苦笑道:“玄德勿怪,王叔這身子骨不好,實在受不得跪坐的難處,還望玄德莫要將此事上報朝廷。”
劉備微笑道:“王叔言重了,此乃小節,備又豈會因這等小事而上奏?只是依備之見,王叔可將此事自奏于朝廷,請天子特許。當今天子仁厚,親善宗室,必會許可,如此也可無懼小人之言。”
劉赦吃力的點了點頭,笑道:“玄德金玉良言,為叔心里有數,不日便派人上奏朝廷。”
這時,堂外開始涌入兩列舉著餐食的侍女,中間還有一列婀娜多姿的舞女,姿色俱是不凡,劉赦笑道:“趙女之美天下聞名,與越女不相上下,其中猶以邯鄲為最。昔者吳娃、趙姬,俱是絕色之姿,比之西施也不遑多讓。
孤宮中這些美人,雖然不比這些青史留名的絕色,但也是上上之選,諸君若有意,盡管告訴孤,孤必然不會吝嗇。”
邯鄲舞女之名確實自古流傳,猶以趙姬為最。也就是千古一帝秦始皇之母,名相呂不韋用以收買秦公子嬴異人的絕色美女。
只是在場眾人大多自制,是以只是微微頷首,倒是簡功曹簡憲和,其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舞女的興趣,饒有興致的打量起這些麗人,還叫來了兩個女子服侍。
李澈本來也想好好欣賞下,然而身后那幽怨的視線卻讓他有些無所適從。從雒陽離開后,呂小娘便越來越不正常了,李澈當然知道她的意思,她明年就要十五歲了。
漢朝女子十五而嫁,若是在西漢初年,十五歲不嫁人,每過一年還要罰款“一算”,也就是一百二十錢。
如今雖不是鐵則,但既然有了心儀的對象,她自然不會排斥。本來以她的性格不會如此扭扭捏捏,但呂布這個父親實在太過不堪,讓呂韻感覺自己抬不起頭來,頗有些不好意思。
李澈也審視過自己的內心,跳進碗里的肉肯定不能放出去,而且小丫頭雖說不是天姿國色,但也是上上之姿,娶了完全不虧。
是以也準備到了邯鄲安定下來就攤牌,如今若是當著未來妻子的面胡來,雖然由于時代因素,呂韻不會說什么,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想到這里,李澈不由得嘆起氣來,早知道趙王會玩這一出,應該把呂韻打發去領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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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烈既為趙國相,趙王赦審查本末,以昭烈為侄。
——季漢書·昭烈帝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