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江乘縣丟了?”
在吳郡前線督戰的高干險些沒被這個消息嚇暈過去,袁紹那邊正籌劃著依江而守,他轉手就丟了下游要沖江乘縣,若是袁紹知道了這個消息,就算他是袁紹的外甥,恐怕也沒什么好果子吃。
報信的士卒灰頭土臉,戰戰兢兢的道:“不敢欺瞞使君,徐州刺史親提兩萬步卒,連夜渡江奪了江乘縣,府君身陷敵手,僅憑丹陽郡已經無力奪回江乘。是以郡丞遣卑職星夜至此,向使君求援。”
“薛禮是干什么吃的?”高干已經完全忘了自己出身高門的風度,歇斯底里的罵道:“沒用的東西!就算糜竺親提兩萬大軍,他難道連依城而守都做不到?丟了江乘縣,北方便在江東釘下了一枚楔子,本官要如何向舅父交代?”
“卑職也不知內情啊。”士卒哭喪著臉道:“只知道府君接了下邳笮相君書信,渡江攻打廣陵,并接應笮相君,誰知道府君一去不回,徐州軍卻乘著我們的船渡江了!江乘精銳都被府君帶去了對面,沒有防備之下,竟被敵軍一鼓而下!”
高干仿佛遭了一陣五雷轟頂,恍惚著問道:“薛禮真是去接應笮融?”
“千真萬確!”
“完了……全完了……”高干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天喃喃。
此中詳情,薛禮已經盡數告知高干,也得到了高干的首肯。而高干為了在袁紹面前表功,以減輕自己連戰劉繇不下的過失,更是派人加急將計劃告知袁紹。此時想必袁紹已經知曉了內情。
大喜中的袁紹如果再得知高干偷雞不成蝕把米,丟掉了江乘縣,恐怕會活撕了高干!
“使君!使君!”高干頹喪的模樣把幕僚下屬都嚇得不輕,幾名親信連忙上前把他扶起來,高干所任命的吳郡太守許貢勸諫道:“使君,還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如今糜竺方才奪下江乘,孤城懸于江東。使君只需以我優勢水軍截斷江面往來,再圍困江乘,不出半月,糜竺必不戰自潰啊。”
吳郡都尉朱治也勸道:“許府君所言不差,還請使君振作起來,將為三軍之膽,使君若是如此頹靡,難免影響士卒心緒。”
高干眼中慢慢燃起一絲希望,試探著問道:“當真可行?”
揚州長史呂范沉吟道:“使君,廣陵太守趙昱此人素以清直聞名,并無實績,廣陵也未有建設水師之舉動。如今徐州水師泰半還是來自丹陽之船,比起使君之兵力,無疑居于弱勢,截斷水上來往當是不難。若沒有徐州物資供給,孤懸江東的江乘縣也不足為慮。”
“傳令!立刻傳令!留下一萬五千步卒,交由朱都尉統帥繼續圍攻劉繇,其余人立刻回師丹陽,把糜竺給本官趕回他的徐州去!”
高干歇斯底里之時,江乘縣內,徐州刺史糜竺則穩如泰山,有條不紊的安排戰事。
“子布,廣陵郡內物資征集如何了?”
張昭張子布,徐州彭城人,以學識揚名于徐州,陶謙曾經想舉他為茂才,被張昭拒絕。陶謙怒而拘禁張昭,后得廣陵太守趙昱傾力相救,張昭才得脫囹圄,自此便客居于廣陵太守府內。
早就聽聞張昭大名的糜竺來到廣陵便征辟了張昭,令他意外的是,張昭竟然沒有拒絕,欣然接受了徐州別駕的尊位,倒讓糜竺準備了一肚子的勸說話語無處可用。
見糜竺問話,張昭拱手道:“回稟使君,趙府君已按照使君吩咐,傾力收集,在不影響民生的情況下,征調了足夠三萬大軍半年所用的糧草,只是……”
“只是什么?”
“糧草太多,運輸起來也不容易,恐怕還沒盡數運來,江面便已遭封鎖,屆時使君又該如何?”
糜竺臉上泛起一絲笑意,還不待他開口,一旁的徐州從事魯肅笑道:“張別駕終于問出來了,忍了許久啊。”
張昭很爽快的道:“恕在下愚鈍,確實難以理解使君深意。只是使君親自渡江坐鎮,想必是有后手的。”
“沒有什么后手。”糜竺悠悠開口道:“只是丹陽北方幾乎三步一城,連點成片太過容易。”
張昭瞳孔一縮,肅然道:“使君未免太過輕視敵手。須知驕兵必敗!能夠奪下江乘,還是因為使君長久布局,并未損傷到揚州根本。”
“驕兵必敗?”糜竺笑道:“奪下江乘非本官之功,如何會生驕縱之心?子布,你可知道今日之事早在年前便已被某人盡數納入謀劃之中?”
“嘶!”張昭倒吸一口涼氣,驚道:“是何人有如此能為?”
“當朝車騎將軍領司隸校尉、持節董督關隴諸事、靈壽侯李澈!”
“不可能!”張昭幾乎下意識的反駁道:“在下也多聞車騎將軍之名,可在關隴布局徐州之事,太過離奇!”
糜竺笑著搖搖頭,從袖中掏出一個錦囊扔給了張昭,悠悠道:“這是車騎將軍離開徐州時給本官留下的錦囊,其中包括了笮融之心性、笮融與薛禮聯系的可能性等等,當時薛禮還是秣陵令。正是在這錦囊的指導下,本官才用細作慢慢將笮融誘導至今日這般境地。
嗯,本官先前之言也有些過了,并非車騎將軍一力謀劃,而是本官在他指點下,找到了這一破局之處。”
展開其中寫滿字的錦帛細讀數遍,張昭也稍稍舒了口氣,終究不是他想象中的神鬼之能,但這般謀劃人心的能力,也確實非同凡響。
“本官從未小覷過敵軍,可有心算無心之下,拿下丹陽郡并不是什么問題。”糜竺淡淡的道:“另外,水師并非無根之萍,再是強盛,他也要有停泊之地,等高干的水軍傾巢到江乘之時,如果丟了歷陽、石城和丹徒,他們又該如何?”
張昭喃喃道:“使君竟然已經準備到了這種程度?”
“還要多虧了高干。”糜竺譏諷一笑:“連戰劉繇不下,他早已心急火燎,將身家性命都壓到了吳郡,卻忘了揚州并非汝南,這里不是他們袁氏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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