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之上,奇景讓人驚嘆。
北岸是不可計數的小型船只,加上少量的大中型船只,南岸則是規制統一的戰船,數量處于絕對劣勢,但壓迫感顯然強于對面。
然而,主動發起進攻的卻是北面,小型船只完全無意戀戰,而是盡力突破攔截線,大中型船只則只是進行有限反擊,主要目的還是盡力向岸邊靠攏。
這種打法完全違背水戰常理,但由于雙方的絕對數量差距,以及當前形勢的影響,趙云這套看起來毫無章法的進攻手段讓九江水師抓了瞎。
小船靈活、目標小,戰船上的強弩等武器很難精準命中,而若是放過小船,又總覺得有些不對,畢竟大船數量太少,似乎影響不了戰局。
在城上觀望的郭圖倒是一眼看出了問題所在,發瘋似的下令:“不要管小船!擊沉所有大型船只!”
這一戰術最大的問題,便是登岸后的組織力。現實戰爭不是游戲中的f2a,打散的軍隊建制要想重新組織起來,是很難的,非得有一個強力的核心,如磁鐵一般把散亂的部隊聚攏起來。這些密布河上的中小型船只搭載了數量巨大的軍隊,但因為各行其是的原因,建制是亂的,哪怕趙云連戰連勝,部隊士氣正旺,登岸后也難很快進行有效組織,形成戰力。
而少量的大型船只則起到了聚攏的作用,他們搭載有旗幟,高高飄揚的旗幟會指引士卒們自發靠攏自己所屬的部隊,哪怕不能形成戰陣,但只要部隊按建制列好,就足以生成強大的戰斗力。
一旦這些大型船只被摧毀,中小型船只也只能如同無頭蒼蠅亂竄,登岸后也只是零零星星的隊伍,自保有余,攻城很難,壽春也能撐上更長的時間。
此時的郭圖無比悔恨,自己為什么不敢親臨前線?如果他在主艦上,必然能夠及時反應過來,也能及時調整方略。
但這時候說什么也晚了,想把消息傳給水師將領都是做夢,更別說指揮全體水師更換攻擊目標,郭圖也只能暗暗祈禱,希望水師將領能自己反應過來。
然而當第一艘靠攏南岸的朝廷大型船只出現時,郭圖徹底陷入了絕望,那面高高飄揚的“安東將軍趙”的旗幟,讓郭圖無力的癱倒在地,原本在渡口各自為戰的朝廷軍仿佛看到了希望,瘋了一般向著旗幟的位置靠攏,越來越多的朝廷軍會和,人數的優勢被進一步擴大,渡口那少量的守軍根本不足以與之抗衡。
而當朝廷軍兵臨壽春城下時,守軍驚愕的發現,九江太守郭府君,竟然無聲無息的不見了……
與此同時,合肥境內,一支近萬人的大軍正在向南疾行。
僅僅一天時間,蔣欽率領的救援部隊便已經逼近合肥境內,然而巢肥運河上橫亙的樓船阻住了南下之路,蔣欽不得不選擇讓部隊棄船登岸,準備走陸路靠攏合肥。
只是快到合肥城下了,蔣欽依然沒有看到屬于陸康的軍隊前來攔阻,斥候再三以性命發誓,此前陸康所部仍然還在合肥城外,才讓蔣欽依然堅持繼續前行。
畢竟都走到這里了,如果真有陰謀,再回去也趕不上了,還不如一條道走到黑,看看盡頭如何。然而……
“這就是你所說的,陸康麾下大軍?”蔣欽額角的青筋直跳,圍城的軍帳內大多空無一人,幾乎每十余個帳篷才有數人駐守,他們點燃了大量的鍋灶,漫天的炊煙讓探查的斥候誤以為大軍仍在此處。
斥候嚇得兩股戰戰,性命危急之時急智頓生,他大喊道:“必然是合肥已被攻破,敵軍正在城內埋伏!否則這么多人無聲無息的消失,合肥難道沒有一絲察覺?”
“他說的似乎有道理。”周泰有些遲疑,這般狀況倒真像是在使詐讓他們放松大意。
蔣欽略一猶豫,吩咐道:“小心為上,且先去城門喚人試試。”
“九江郭府君麾下校尉蔣欽、周泰,領兵來援,請開城門!”
周泰勒馬上前,在合肥城外晃蕩了一圈,對面城上立時有人問到:“你如何證明身份?”
“憑這個如何?”周泰冷哼一聲,彎弓搭箭,一箭射穿了城頭飄揚的旗幟,若論目標大小遠近,算不上神射手,但是這把子力氣卻是驚呆了城上眾人。
周泰發泄完畢,蔣欽策馬上前,大聲道:“吾乃郭府君麾下校尉蔣欽,奉府君之名,前來救援。汝等可是合肥守軍?可知廬江郡卒為何撤軍?
城上沉默良久,一直到周泰都快動怒了,驀然有人驚道:“廬江兵撤退了?什么時候的事?”
與此同時,厚重的城門也慢慢打開,吊橋被慢慢放下,合肥終于放下了戒心。然而周泰等人的戒心更強了,伸手想要阻止蔣欽去招惹是非。畢竟城中情況不明,誰知道是不是張開了大口袋就等蔣欽自投羅網。
“兩位校尉遠道而來救援,下官合肥縣令迎接來遲,望乞恕罪!”一名肥胖的合肥官員一馬當先急匆匆的走了出來,俯身便拜。
蔣欽推開周泰的雙手,不顧阻擋,一把扶起了合肥縣令,“和顏悅色”的問道:“敢問縣君,這些敵人是何時撤走的,為何不派人往壽春說明情況?”
合肥縣令哭喪著臉,兩股戰戰,泣聲道:“兩位有所不知,我等實在不知廬江賊是何時撤走的。合肥軍力薄弱,無力對抗,只能抱城固守。敵人一直保持白天攻城,晚上休息,這才讓下官撐到現在,幸得二位至此,賊軍必是畏懼二位天威,才主動撤軍離開的!”
生硬的吹捧沒有讓蔣欽的臉色有絲毫變化,他一把扔開懦弱的縣令,沉聲道:“是夜間走的,應該不遠。”
“要追嗎?大軍行進,瞞不了多少人。”
“……壽春,應該已經淪陷了。”
周泰輕輕點頭,無所謂的道:“既然陸康如此機敏的撤軍,想必他們確實有所約定,對岸的朝廷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那郭圖若是死了還好說,若他沒死,我覺得我們不該回袁本初那去。”
蔣欽神情復雜,沉吟良久后,幽幽嘆道:“還是盡力為太尉留下軍力吧,我們去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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