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區。
曙光的基地中。
空曠大廳里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上千個見習學徒,他們雙手交叉緊握,垂在小腹的上方,安靜的傾聽著。
在他們中心,空出了一大片位置,那里有一張圓桌。
圓桌旁圍坐著6個人。
段彰閉著眼睛,似乎在沉思著什么。
突然,段彰猛地睜開了眼睛,他開口說道。
“我們和暮色的戰爭,已經持續了兩個月了。”
“但僅限于高階學徒之間的戰斗,我們雙方12個高階學徒打打停停,有人重傷了,服用治愈藥劑,然后再接著交戰。”
“最終還是沒有分出勝負,兩邊的實力都很平均。”
段彰站起身,繞著圓桌走了一圈,挨個拍了拍坐在圓桌旁的每一個人的肩膀。
“你們都辛苦了。”
“但從昨天開始,這種階段性的試探已經結束了。”
“第7區的夜叉和暮色莊園聯手,打破了高階學徒之間的戰力平衡,7人對6人,再這樣下去,我們的處境會很艱難。”
深吸了一口氣,段彰離開了圓桌,向更遠處的見習學徒們走去。
他繞了一圈,和每一位見習學徒對視著,記清楚他們的臉和神情。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不是被迫加入組織的,我想你們都清楚曙光凝聚起來的原因。”
“泰兼?”段彰盯著眼前一個長發男人,他臉上布滿了深紅色疤痕,面貌猙獰。
“我記得新歷4年,你因為誤殺了一個月桂家族的見習學徒,被暮色莊園的人進行家族仇殺。你家族的17個人,都在你眼前被砍下了頭顱,最后他們笑著放過了你,把你培養成了仇恨的種子來繼續滋養他們的血脈,是不是?”
泰兼用沙啞而怨毒的聲音回應著。
“是,大人。”
段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張北風?”
“在,大人!”
段彰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緊緊握住了他左手空蕩蕩的袖子,緩聲說道。
“告訴我,你的左手呢?”
張北風的胸口劇烈的喘息著,緩聲說道。
“被月桂家族的人砍了,大人…”
段彰貼近了他的耳朵,大聲吼道。
“那你告訴我!他們為什么要留下你的右手?”
張北風的眼角像是要裂開一樣,他大聲回答著。
“因為暮色莊園的人告訴我,隨時歡迎我來復仇!”
段彰繼續向前走著,他的聲音不高,卻能清晰的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大概就是這樣了,這就是曙光凝聚起來的原因。”
“純白色的臟血,被詛咒祝福的傀儡血脈…幾千年了,月桂家族統治著黑灡帝國,他們為了讓自己的血脈變得更強大,把我們當成了玩具和游戲,把仇恨和怨毒變成了他們手中的傀儡。”
段彰把右手高高舉起,握成拳頭,讓每一個人都可以看見。
“我們是因為對暮色莊園的憎恨才凝聚到一起的,殺光月桂家族的人,是我們唯一的目的!”
“你們不要忘了,暮色籠罩著煉金之國。但曙光,才是我們最終的歸宿!”
隨著段彰的話音落下,那些見習學徒們伸長了脖子,像是動物一樣大聲的嘶吼了起來,那些嚎叫聲穿透了屋頂,一直升到最高的云端。
段彰邁開大步,幾乎用沖的方式推開了大門。
他向著身后招了招手。
“跟我來,去殺了每一個月桂家族的雜種!”
第一區。
暮色莊園中。
桂逸致高高坐在最高的主座上,他身下是兩排對立擺放的座椅。
他左手邊坐著的四個人,都跟桂逸致長得有些相像,他們身前都立著一個巨大的青銅箱子,用銀色的鉚釘封印著箱門。
桂逸致右手邊坐著個高瘦的老人,他低垂著眼皮,枯瘦的手掌平放在膝蓋上,花白的頭發被束在身后,看起來像是要睡著了。
藍波站在一旁,拿著一封信箋,緩聲念著。
“我們已經探聽到了曙光的動向,段彰帶著大批的曙光成員離開了第4區,向著第7區進發。其中見習學徒有2000人左右,高階學徒6人。在第5區的時候,段彰一個人悄悄離開了隊伍,剩下的5個高階學徒帶著剩下的見習學徒們繼續前進…”
“好。”
桂逸致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
“很好。”
“段彰這個蠢貨已經被逼急了,所以想要和我們決戰,他以為殺了夜叉就可以一戰奠定勝利。”
“但還是太蠢了。”
頓了頓,桂逸致的面容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這一戰最關鍵的地方,還是高階學徒間的戰斗。按照原定的計劃,夜梟大人在半路攔住段彰。而我們加上夜叉一共有6個高階學徒,一定能吃下曙光的其它5個高階學徒。剩下的見習學徒們,只需要防守就可以,幫我們打掃其它曙光的雜魚。”
想了想,桂逸致稍稍側過身,用恭敬的語氣問道。
“夜梟大人,攔住段彰應該沒有問題吧。”
老人點了點頭,垂下的眼皮慢慢睜開了,他的眼神始終有種陰冷的感覺。
夜梟的聲音像是某種奇怪的大鳥,尖銳而刺耳。
“我和段彰的排名只差了一個順位,雖然打不過他,但留住他1個小時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那就拜托夜梟大人了。”
桂逸致滿意的點了點頭,重重的拍打了一下椅背,徑直站了起來。
他的左側是個一人高的黑色箱子,箱門被銀色的鉚釘封印著,粗大的鐵鏈在箱體纏繞了好幾圈。
桂逸致把額頭貼在冰冷的箱體上,用輕柔的語調說著。
“雙生寶貝,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你也應該被放出來,嘗嘗敵人的鮮血了。”
桂逸致張開手掌,無數條銀色的絲線從他的血肉中鉆了出來,它們切割開銀色的鎖鏈,拔出銀色的鉚釘。
沒有了支撐,青銅鑄就的大門緩緩拍倒在了地面。
沉悶的拍打聲回蕩在大廳里,里面露出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這是一尊青銅鑄造的雕像,有2米高左右,它分成兩個部分。
左面的人低眉順目,有六只手臂,手持著刀,槍,錘,劍,環,鞭。
右邊的人怒目張口,一個豎起的眼睛立在額頭上,它左腳翹起搭在右腳的彎曲處,右手伸出拈成蘭指的形狀,像是在跳著某種詭異的舞蹈。
它們兩個背靠著背,身體完全融合在一起,像是座一體兩面的佛教雕像。
桂逸致的十根手指在急速舞動著,快成了幾道虛影,那些銀線在雕像的身體內游走,尋找著那些齒輪與關節。
咔嚓,咔嚓,咔嚓…
幾百個細微的聲響在幾秒鐘內完全嵌入結束。
“走吧,寶貝。”
桂逸致推開了暮色城堡的大門,徑直向前走去。
在桂逸致身后,那尊雕像似乎動了一下,右面憤怒人臉的額頭上,那豎立的眼睛驟然張開,它咧開嘴,露出一條黑色細長的舌頭。
低眉順目的人臉也扭動著脖子,看了一眼桂逸致前進的方向。
雕像的四條腿同時向前邁了一步,沉重的青銅腳掌,把堅硬的青石壓碎,深深的印出了一個腳印。
咚咚咚咚!
巨大腳步聲接連響起,雕像以極快的速度跑動起來,跟上桂逸致的步伐,整個暮色城堡,似乎都在巨大的腳步聲響中微微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