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龍無論怎么看都勝券在握之時,萊娜的力量在短短幾秒之間便瘋漲而上!
“別拿……你們的臟手……碰她!”
萊娜失聲低吼道,又踏近了馬龍一步,原本應該是受傷的右手正在不顧一切地向馬龍的脖子抓來。
她的行為已經不可能算得上是尚具理智的正常人了,不,她正在像一條猛犬一般想撕裂馬龍的喉嚨!
難道萊娜已經放棄了一切希望,想要與他共歸于盡——
馬龍面頰上的冷汗都沒來得及流下幾寸,萊娜就已嘶吼著猛撞向他,連帶著場地中彌漫著的所有毒霧一起。
槍桿已經沒法偏移萊娜的猛沖了,他下意識地試圖用左手聚起以太抓住萊娜的手,但萊娜現在的力量已經遠超一位“精煉”級以太利用者可能達到的極限!
這一切已經超出了馬龍最瘋狂的估計,萊娜的肉體力量甚至可能超出了之前他自己開啟“不死意志”后的水平。
他的手像是激流中無助沉浮的一塊木板一般被萊娜扳開!
眼看萊娜的手指就要按住馬龍的喉嚨,毒霧即將深入馬龍的呼吸道,很快他的命運便要與之前萊娜毒倒的那些小兵一樣——
萊娜卻忽的慘嚎一聲,瞳孔驟然收緊,身體向前沖出的動作喪失了依憑,喪失平衡,跌倒在地!
一根極快速而又極精準的無形風矛,已經從萊娜的后方將她當心扎了個對穿。
萊娜似乎仍然想發出些聲音,但她的狀態已經不允許她這么做了:她只能喘著生命中的最后幾口氣,手腳顫抖著掙扎著想抓住馬龍的鞋跟,鮮血從她身下緩緩滲出。
而此刻在巷道的另一邊,現出了尼克萊略矮而瘦,頭戴鳥嘴面具的身影。
“看來是護符突然異變了。不用擔心,似乎周邊沒有其他強者的埋伏……”
尼克萊剛松了口氣,把話說到一半,就只見馬龍已經輕車熟路地裝填好了自己的火槍,對準萊娜的頭狠狠扣動了扳機。
“呼……該死,干掉一個……被圍追堵截得這么慘的家伙,都會如此狼狽……”
馬龍靠著自己的火槍向后一屁股坐下,大口大口地出著氣。
他盡力閉著眼不讓自己看到對手如今的慘相,但她死時帶著無盡不甘的碧藍眼眸和染上其他顏色液體,臟兮兮地鋪展在街道上的一頭紅色長發,已經深深刻進了他的記憶之中。
“果然,每個能來到這個戰場,又能活到現在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善類……或許奧爾丁的麻煩是告一段落了,但是以后我會再遇上什么妖魔鬼怪,那恐怕就難講了。”
馬龍微微睜開眼睛,撫摸了兩下手頭的火槍,嘆了口氣。
他已經看到伊莎貝爾從陰影中現身而出,微微鞠躬向她的“主人”請安,甚至還問起了現在就將兇手當場擊斃是否不太合適的問題——不過尼克萊似乎對此不置可否。
不過馬龍相信他不會因為這個稍顯魯莽的“補刀”行為而受到懷疑,因為他之前確實是踉蹌著不知如何抵擋萊娜,緊咬著牙關要開啟“不死意志”,只是他的隊友及時趕來增援,將萊娜暴走的不穩定因素扼殺在了萌芽之中。
……即便如此,馬龍卻仍然感受到了一絲不祥的預感,只是他并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
“打得不錯。如果不是她的護符在最后時刻突然失控,讓她的力量在突然提升上來,你應該能大獲全勝。哎,每個試圖突破界限,徹底釋放護符力量的家伙,哪怕當時沒有死去,精神也免不了四分五裂的結局。”
“不管怎樣,歡迎正式加入蟲巢,馬龍·梅迪安。”
尼克萊向他這邊跨來兩步,伸出了他戴著鐵手套的右手。
而馬龍也只得趕緊起身緊緊與他握手——盡管有鐵手套的包裹,尼克萊的手心仍然飽含著熱度。
“不過,在她周圍并沒有任何其他組織的人員埋伏,甚至連打探情報的耳目都沒有……如果這不是一個陷阱的話,看來是‘賭徒行會’已經意識到自己被盯上了,因此丟卒保帥?我有些不好的感覺。”
尼克萊托著鳥嘴面具的尖嘴沉吟道,狐疑地掃了周圍一圈。
“不管怎么樣,還是先作個之前沒來得及的自我介紹吧。吾乃尼克萊,主修空氣奧術和劍術,從此之后,我就是你的隊長。”
“你也不必特別做什么,只要你忠于帝國,認真負責,我平常也不會虧待你……”
“如果隊長大人您能改掉非要叫別人在早上六七點和你一起看日出的習慣,我覺得您確實會是個好領導。看來馬龍你這邊也已經收工了?”
馬龍循聲望去,只見瓦爾斯正扛著槍從萊娜逃來的方向快步走來。
“萊娜之前干掉的幾個人估計都沒法救了,現在凜霜和塞留斯正在城鎮守衛那邊處理。”
瓦爾斯和尼克萊隨之在善后話題上對談了幾句,但此時的馬龍卻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個小女孩呢?”
他們三人跟蹤的過程中,萊娜和那位名為艾妮絲的女孩一直是形影不離,但他們到來的時候,卻只見到萊娜一人。
伊莎貝爾皺了皺眉,用自己并不特別通順的通用語緩緩道:
“可能,她已經及時向賭徒行會報信去了,因此,他們察覺到了我們的計劃,沒有派出更多人讓我們抓住把柄吧……不過,她應該沒有偵測到我們的身份,只知道,城鎮守衛配合其他的以太利用者擊殺了目前作為棄子的萊娜。”
“這樣的話,我們應該,不需要過于擔心,只不過,如果,我們想知道賭徒行會在這件事背后還藏著什么想法,我們恐怕,得通過通靈來稍微試探一下。”
只是,馬龍仍然感覺那股不祥的感覺仍然盤繞在他自己身邊。難道這是來自“賭徒行會”的某些詛咒,還是說這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罷了?
馬龍嘆了口氣,見其他幾人收集證物的收集證物,尼克萊也將萊娜尸體上析出的暗紅色護符收在了口袋里,示意眾人離開,也只得跟上眾人的腳步。
瓦爾斯甚至說,他們拿到的這些護符“用作充公”放到交易所去賣是他們天經地義的“慣例”。
在整個談話過程中,“螳螂”小隊的其他成員們并沒有向萊娜的尸體投去視線,哪怕只是一分一秒,還直接把萊娜的尸體拋在了原地,畢竟這種事情實在是再常見不過了。
但馬龍直到最終起身離開這條黑暗的小巷,都始終忘不掉萊娜臨死時的絕望神情。
到底是他們已經習慣了這里如索龍所說“吃飯喝水一般”的殺戮,還是他自己突然想起了每位穿越者在這場比賽中無休止的恐懼與絕望,從而對自己的獵物稍微有了點憐憫之情呢?
只是他總有種預感,盡管自己的獵物已然伏誅,但這件事情還遠遠沒有徹底結束。
…………
在蟲巢眾人遠離萊娜的尸體而去之后不久,巷道的另一端忽然響起“嗒嗒”的慌亂腳步聲。
艾妮絲趴在萊娜已然殘缺的尸首之上,尖細而嘶啞的抽泣一陣陣響起,猶如幼獸哀悼著死去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