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為什么是絕氣散,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文翊稍稍點了他一句之所以選擇要這副解藥的原因。
王金勝點了點頭,心思一轉便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一來是此毒無色無味,只要沾之立刻就會失去內力。雖然天下奇毒中比它藥性更致命,特點更不明顯的種類也有不少,但卻都沒有它這么立竿見影的效果。
要知道對于王金勝這種程度的高手來說,不管是什么奇毒入體,都一定不會立刻催發。只要能運行內力,都可以牢牢將其毒性鎖住,慢慢逼出體外。雖然依舊危險,但總是還有生機。
無影當然不會選擇那種不穩妥的辦法,加上影衛一直有常期服用適應藥性的習慣,所以就算是為了演戲更逼真,也會選擇這種毒藥。直接鎖住內力,比什么都穩妥。
可以說,這就是一種專門對付高手而生的奇毒。尋常若是有人中了這種毒,便瞬間和普通人別無二致,只能任由影衛擺布,不從做個殺掉,從者賜予解藥,是刑訊逼供的最好手段。
更何況,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無影沒想著讓王金勝死的那么容易。
這樣一來,一切的解釋就很合理了,即使是文翊,也能很輕易地做出推斷。
見他沒有異議,文翊便繼續說道:“所以我讓你當著虛一的面喝下了那杯涼茶,這樣他也就再沒了退路,就算不親自出手,到時肯定也會盡量配合你的行動。而你事先已經服下了解藥,絕氣散的毒必然對你沒有影響,在以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你拿下無影的把握亦會大增,這就是我在你身上做的全部安排。”
想到這里,他的面色忽然也是一窘:“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圖南公主居然會孤身犯險來到這里,單槍匹馬地去刺殺無影,然后當她在狼居閣的門口直接照面了虛一時,兩人互相都有猜忌,所以誰也沒有解釋目的,直接便開始交手。而后來的結果你也知道了,虛一重傷以后沒辦法再插手你們的戰斗,只能離開了那里,另覓時機。而當時我早有預料影衛可能會趁著慶功宴的時候把你的人一網打盡,所以也是提前離席去尋求祖、石兩位先生的助力。在路上我碰到了虛一,他將這些變故告訴我之后,我便立刻作出了決斷,臨時改變了計劃,讓他佯裝綁架我的樣子,趕回校場先拖住爾靜,因為我不知道王圖南究竟還有什么目的,會不會轉頭又和你發生沖突,所以只能創造機會盡量為你爭取時間,但只可惜,最后還是發生了這些事情。”文翊說完微微發出了一聲嘆息。
這就是一個文弱書生的無力之處,機關算盡,奈何實力不濟,無法改變大局。
王金勝聞言也是略帶苦澀地搖了搖頭,他并不覺得文翊的安排有什么疏漏,只是自己和對方都低估了無影的實力,如果今天王圖南不及時出現,事情的結果還未可知,說不定大家都會死在這里。
歸根結底,還是要怨自己。
想到這里,兩人不約而同地都感到有些悲戚和無力,一時間相對默然無語。
“罷了,都過去了,說說你那邊碰見的事情吧,王圖南現在去了哪里?”半晌后,還是文翊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當時正在和無影激戰,處在下風,然后她便忽然出現,協助我重創了無影,但是在對方的臨死反撲之下,我還是沾染了絕氣散的毒性,之前的解藥也已經消耗殆盡,所以仍是失去了內力。擊殺無影之后,還是王圖南把我送回了這里,至于她自己,已經出城回去了。”王金勝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選擇據實相告。
他的語氣很平靜,并沒有包含任何挫敗的情緒。
文翊先是頗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流露出了欣慰的眼神。看來這名少年并沒有被挫折打擊地失去動力,這讓他多少感到有些開心。
能承認自己的失敗,是能繼續努力奮進的前提。
見他沒事,文翊也沒有再多說安慰的話語,只是疑惑地問道:“所以那位圖南公主,看上去似乎對你并沒有惡意?那她此來究竟是什么目的,是真想殺無影,還是只是為了救你?”文翊目光連閃,心中頓時閃過許多復雜的念頭。
王金勝抬頭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在過來的路上,我也有問過她的來意,但她并沒有告訴我具體是什么原因。所以我現在也說不清,只是感覺,這件事情背后說不定另有玄機………我已經和她約定好了,要親自去一趟玉京,去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查個究竟。”他沒有選擇告訴對方這背后還有著他師父的身影,畢竟那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想到這里,他仿佛既然下定了決心,站起身來,看著文翊說道:“老文,我要離開了。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的情。”
“就這么走了嗎,咱們之間的感情怎么算?”文翊似乎對這個回答并不意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出于某種目的,他還是問了一句。
“嗬,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你教給過我東西,我也幫你實現了目的,兩不相欠,各生歡喜。”王金勝展顏一笑,故作輕松地說道。但語氣中,卻無可避免地帶上了一抹淡淡的疏離。
文翊聽后也是一陣默然。
他心里十分明白,經歷過這次危機,二人的關系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融洽。
就像一塊已經破裂了的銅鏡,即使再拼回去,也無可避免地會出現一道不可彌補的嫌隙。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也說過會補償你……”
“沒事的,我真的不怪你,這本來也是我自己要做的事情。”王金勝仍然搖了搖頭,拒絕了對方投來的好意。
文翊見狀無奈,終于是深吸了一口氣,指向了一旁仍然昏迷著的少女,一字一句地說道:“那好,我你可以不用在意,但是她呢?難道你真的忍心,留她只剩下一個人在這里么?”
文翊說話的語氣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他忽然感覺自己有些卑鄙。
王金勝聞言也是頓時愣在了原地,如遭雷擊。
望著面容憔悴,仍舊昏迷著的少女,他忽然感覺怎么也無法開口,下定決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