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追問你身上的秘密,也無意約束你的行為,只是想讓你先聽一聽,我的條件。”文翊察覺到了對方內心的動搖,順勢進一步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王金勝聞言并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依舊面帶糾結地站在原地,似乎陷入了矛盾中。
文翊見狀不再猶豫,緩緩開口道:“現在影衛已除,無影斃命,禍亂的源頭已經被完全肅清。趁著消息還沒有傳到前線,我們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帶領大家走向最終的勝利。只要你愿意,屬于大帥的權力,我可以全部交給你,等到天下徹底平定,你就是名副其實的新君。我想。這應該和你原來的計劃也并不矛盾。”他循循善誘著說道。
而王金勝聽完這一席話,也終于是抬起了頭來,看著他說道:“你覺得,我是為了得到那個位置,才去做的這一切嗎。”
文翊默然,這么久的時間接觸下來,他確切地明白對方其實并沒有表現出對權勢的任何眷戀,而這也是他一直以來最看不透對方的一點,只不過他下意識地心里還是會覺得,沒有人會真的對那個位置毫無興趣,所以仍然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有意或無意地灌輸給對方一些帝王心術方面的學問。
可到了這個關頭,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也許自己從沒真正看懂過眼前這名少年。
即使權勢唾手可得,他的眼中仍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渴望。
只可惜,自己除了這些,也并沒有什么能夠挽留對方的東西了。
“老文,我知道的,你一直想把我當作你的接班人培養,當初你說過你有私心,但真正相處下來后,我才發現,你最大的私心就是沒有私心。”王金勝忽然笑了。
文翊聞言一怔,心中忽然有了一種流淚的沖動。
是啊,這些年風風雨雨,如履薄冰,一直勞心于縱橫捭闔各方勢力的關系,還要總攬整個南方的大局,心中即使知道大帥是被人假扮的,但為了局勢的穩定也只能忍辱負重,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來維持局面。
好不容易熬到了公子小姐長大成人,等來了破局的王金勝,可是非成敗,轉頭便又要成空。
他不是不可以自己上位,但如果那樣做,也就不是他文翊了。
他答應過那個人,文家世代為封家赴湯蹈火。
二十年的堅守,也只是為了全當年一諾。
所以當王金勝說出,他最大的私心就是沒有私心這句話時,他忽然便有一種終覓知音的感覺。
沒有想到,居然這個年輕人才是最了解他的那個人。
“你這小子,哈哈……”文翊笑罵了一聲,旋即背過了身去,沒有讓對方看見自己的表情。
“老文,這些年你也不容易了,也該歇一歇了,這些事,就交給別人去操心吧。”王金勝看著對方的反應,暗自嘆了口氣。
“嗬,你小子倒是教訓起老夫來了,唉………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想,只是有些事情,總是要有人去做的。”
文翊收斂好了情緒,終究還是轉回身來搖頭說道:“我們還是繼續說條件吧。”雖然他已被對方說動了大半,可還是打算做一下最后的努力,于是便將目光投向了仍然昏睡中的少女。
“若你答應留下,我可以作保,讓她不因為之前的事情記恨與你。我會告訴她,張判秀之前是為了動搖她信念而編織的謊言,其實她的父親就是真正的封居胥,和現在死去的那個人并沒有任何關系。而如果你仍有負擔的話,那就在和她成婚之后好好對她便是,我想,這無論對她還是對你,都是一種最容易接受的好結局了。”文翊目露期盼之色地看向了王金勝,十分盼望著他能夠答應下來,因為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完美的答案了。
然而王金勝沉默了半晌后,終于還是搖了搖頭:“對不起,我不能接受。”
文翊聽完之后也沉默了下來,有些啞口無言。思忖良久之后,他忽然抬頭道:“我能知道是為什么嗎,是什么原因讓你拒絕的如此堅決。”
他實在想不通,對方為什么從始至終都沒有流露出一絲答應下來的意愿。
然而正當王金勝欲開口回答時,沉睡中的少女手指微動,于朦朧中發出了一絲輕輕的呻吟。
“嗯………”
只見封佩玉于此刻恰好醒轉了過來,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略帶迷茫地打量起了四周的環境。
她的后腦仍然傳來陣陣劇痛,使她有些難以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然而讓她的目光定格在手邊并排躺著的那兩具尸身時,思緒一下便如潮水般決堤,一股濃濃的悲傷情緒瞬間又沖垮了她的心底。
如果,之前發生的事情真的是一場夢境該有多好。
她的淚水不自覺地涌現了出來,想要掙扎著站起。
而當她把頭抬起的那一刻,忽然看到了一道無比熟悉眷戀的身影,正靜靜地立在自己的不遠處。
少女的內心,此刻恰如久旱遇到了甘霖,仿佛終于找到了可以依偎的憑據。
“王金勝!!!”
望著飛撲過來,面色憔悴無比的粉群少女,王金勝一時間似乎忘記了之前醞釀好的全部說辭,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摟過了那據柔軟地嬌軀。
文翊看著這一幕,默默地嘆了口氣,轉身垛步到了一旁去。
“王金勝你終于來了,你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對不對,只是在我的夢里,我只是在酒宴上喝多了而已,等我睜開眼睛醒來,他們就還會出現在我的身邊對不對………”少女將頭埋在少年的懷里,淚水不停地流下,染濕了他黑色的衣襟。
王金勝默默無言地拍著對方孱弱的身軀,此刻的他,沒有忍心發出一絲聲音。
是啊,如果這一切不是真的該多好。
少女哭著哭著,便漸漸止住抖動的身形,緩緩平復了崩潰的內心,也逐漸恢復了正常的情緒,只是嘴上仍然不停地發出類似夢囈的聲音:“王金勝你不要離開我,我真的好害怕,我哥哥不在了,張判秀也不在了,好多弟兄們,大家,都不在了。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我現在只剩下你,和父帥了,對了,父帥,父帥………”
少女呢喃著,忽然如清夢驚醒,她從對方的懷中抬起了已然哭的紅腫的雙眼,驚慌地說道:“父帥呢,父帥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