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整片天地里唯一的聲響,是林詢的喘息聲,聲音很急促,濃重。
那少年站在丟盔棄甲的齊國侍衛、昏厥倒地的白發道人中間,目光很平靜,冷漠地望向四周。
凡是與他目光相對者,群臣百姓也好,齊國國君也好,都下意識地低下腦袋,被那樣強烈的血腥氣所震懾。
一己之力,威震一國!
如此短暫的沉默后,林詢終于邁步來到大殿之中。
“放肆!”
齊國國君震怒,他坐在高臺之上,冷冷看著這一位不速之客:“你當真以為自己無人能敵了不成?”
林詢不答,只是冷笑一聲,目光環顧四周,意思是事實已經明晃晃擺在眼前。
“放肆!”
齊國國君氣得發抖,眼眸里卻看不到恐懼,只有被冒犯的憤怒與猙獰:“那位外出游歷的老先生將要歸來了!你勝過了他的弟子便沾沾自喜,真是愚蠢!年紀輕輕,不曾見識過黃河之深遠,泰山之高聳!”
“黃河之深遠,泰山之高聳……”
林詢默念這句話,忽而露出笑容:“我早便已經見識過了。”
這齊國國君只當他自己一人還藏有底牌,實際上,林詢背后站著的那位才是真正的泰山與黃河,深遠高聳,難以量計。
而陳修只是微笑,目光無喜無悲,看不到太多的表情。
齊國國君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你當真有如此信心?”
林詢答道:“自然。”
“既然如此……”
齊國國君一副桀驁鄙夷的模樣:“你可敢在這里稍等片刻?待那位老先生到來,你才能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說完這句話后,齊國國君呼吸忍不住有些急促,他這是在用激將法,在拖延林詢的時間。
滿庭侍衛昏死,白發道人都敗亡,若是林詢在此刻出手,他這位高高在上的齊國國君也只有任人蹂躪的下場。
“好在他終究是個少年人,心高氣傲……”齊國國君在心中自語,見林詢不答,頓時冷冷嗤笑一聲:“你不敢嗎?”
“我當然敢!”林詢大喝,臉色有些漲紅,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
“好極了!”齊國國君在心頭歡呼,果然是個少年人,如此輕易便中計。
他剛欲再添一把火,卻見臺下慷慨激昂的少年人露出笑容:“敢自然是敢,只是……沒有必要。”
齊國國君瞪大了眼眸,沒有必要,這是什么說法?
出乎他意料的一幕到來,那原本被激得面紅耳赤的少年忽然變得悠然自得,帶著笑,一步步朝著大殿上的高臺走來。
眼睜睜看著這兇神惡煞的少年人越來越近,齊國國君禁不住臉色微變:“你……你這是要做什么?”
“我可沒有工夫與你浪費。”
陳修一步步走近,抬頭看著那高坐于王位之上的齊國國君,眼神卻像是居高臨下一般:“七日之后……”
“斗膽!”
話音剛落,忽然一聲爆喝!
整片朝堂寂靜,所有人都調轉過目光,朝著那聲音的源頭望去。
便連林詢也是如此,眼眸瞇起,神色有些凝重。
那聲音的源頭,是個白發白須白袍的老人,身高八尺,器宇軒昂,渾然將“仙風道骨”四個字寫在了臉上。
在他身旁,還站著一位含笑而立的老人,那老人要矮小許多,一身儒衫,看起來同樣風度翩翩,像是隱居山林,一心求學的老學究。
“是那位老先生!還有謝家的當任家主!”
“曾聽人說,那位老先生閑情逸致,喜歡研讀圣人典籍,原來是去謝家拜訪了。”
“好極了!老先生來了,定叫這小賊無路可逃!”
群情激奮,大喜過望,白發道人的老師不愧是一位修為通天徹底的仙人,竟然如此之快便察覺到了異樣。
齊國國君也露出笑容,終于放下心來,朝著那位老先生拱手,行了一禮:“見過先生。”
那位老先生的輩分很高,曾教導過當代的齊國國君讀書,因此行弟子之禮。
“國君在朝堂之上,不必與老夫客氣,我雖是你的先生,眼下卻依舊是你的臣子。”老先生笑著回答,語氣很和煦,不因為自己的修為與地位而居高自傲。
也正是有這樣的修行者在,齊國才能如此強盛,這是其余六國羨慕不來的。
那位老先生很從容,目光這才開始環顧四周,當落到陳修身上時忍不住頓了一頓,覺得這少年有些古怪。
可到底古怪在何處……他卻也說不上來,興許只是幻覺罷?
當落到謝言身上時,卻又忍不住微微一頓,他曾見過謝言一面,那是在十幾年前,謝言還不過是個孩子的時候,有一些眼緣。
“不曾想到……”
老先生搖頭,有些嗟嘆:“哪怕是聽謝族長親口所言,我也不相信你會墮落到如此地步,眼下親眼所見,才不得不相信。”
“墮落到如此地步……”謝言喃喃這句話,這是指什么地步呢?
自己墮落到何等地步了?他左思右想,不能明白。
卻見那老先生又轉過頭,朝著謝家族長道:“我這便要替你謝家情理門戶,不知……”
老族長面帶笑容,很大度:“不必顧忌我的顏面,他既然做出如此天理不容之事,便算不得我謝家弟子,便是死了……唉,也只是家門不幸罷。”
老先生聽后嘆息,他的后輩中也曾出過不孝子,很能理解這一點。
“節哀。”
老先生終于行動了,他邁開步子,朝著朝堂深處一步步走去,每走一步,都帶著狂風吹拂,靈氣肆虐,恐怖的靈氣波動。
“果然是一尊神祇!”林詢呼吸有些急促,這樣的事實有些驚人。
齊國朝堂之中,藏著一尊神祇!
陳修則考慮得更多,目光中光芒閃爍,天帝為何要放任齊國存在一尊神祇呢,這與他的目的不符。
若說是不曾發現自然不妥,這老先生的存在鮮為人知,但對于那位洞察一切的天帝而言,顯然不可能是秘密。
呼出一口濁氣,陳修平靜地踏前一步。
這位老先生的存在,到底對天帝的影響是好也罷,是壞也罷,都沒什么關系。
反正不至于是什么要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