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圪氣笑了:“哼,他們倒是很擅長玩這種聲東擊西,栽贓陷害的把戲。”
御衛擯住呼吸,不敢說話。
這種套路,幾個皇子都玩得溜熟。
像張厲這樣,剛調任京城沒多久,看上去跟誰都沒關系,純屬中立派。到了京城后,他頻頻去拜訪太子的門客。只要一出事,別人都會把他跟太子聯系起來。
他們御衛,可是吃了好幾次虧。開始都是查到這種明面上的關系就停止了。后來出了事,牽扯到別的皇子,這才發現這些都是障眼法,是為了故意引導他們。
來來去去幾次,他們查這些東西就很熟練了。
別看現在查出張厲暗地里跟三皇子有牽扯,就以為背后指使者是三皇子,想栽贓陷害給太子。但誰知道這是不是就是真相了呢?
抑或者,這就是真相;抑或者,這仍是別人想讓他們看到的、查到的所謂的“真相”,背后指使者另有他人。
只被派過幾次任務、查過幾次這類事件的御衛都知道這個道理,蕭圪就更明白了。
作為父親,還是有江山托付給兒子的父親,蕭圪其實是很樂意兒子們有這樣的心眼和手段的。要不是這樣,往后不管誰坐上皇位,都得被朝臣們玩得團團轉。皇位這個位置容不得傻白甜的存在。
可這件事,卻是觸碰了他的底限。
他吩咐道:“再往下查,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的手筆。張厲來京城后只接觸過這兩位皇子,沒準早在原來的任上就接觸過。你順著這思路好好查一查,務必要把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找出來。另外……”
他頓了頓:“張厲以前做官的事,不管好事、壞事,查到后都上報,不得略過。”
“是。”御衛應聲,退了出去。
張厲的事,不光蕭圪在查,蕭令衍也在查。
蕭圪還顧忌著張厲是自己的臣子、背后指使者是他的兒子,查得不動聲色,查完之后還有可能裝糊涂。蕭令衍可不管這么多。
惹了他家許熙,便是蕭圪這個天王老子他都敢對付,更不用說張厲那個小蝦米了。
張厲背后的人不是藏得深,不好查嗎?打草驚蛇就好了嘛。
自打在縣試里打壓了趙如熙一下,張厲這兩晚都沒睡好。
這日半夜,他迷迷糊糊間,聽到窗子外發出一聲響動,似乎是有人的腳滑了一下,他立刻清醒了過來。
想了想,他起身披衣,抬腳往外走。
“你這三更半夜的不睡覺去哪兒?”張夫人被吵醒,不滿地問道,“莫不是放心不下小妖精,半夜里還要去看她?”
張厲滿眼的不耐煩。
他回頭皺眉看了妻子一眼:“我說你們女人,除了爭風吃醋,能不能想些別的?”
說完,他懶得再理會妻子,開門出去。
張厲寒門出身,雖做官十年,家中也并沒見多富裕,便是妾室吳氏也才是新納不久,下人也不多。像世家那種有值夜下人的情況是不存在的。
此時門外一片寂靜,院子里只有微弱朦朧的月光。
張厲在門口看了看,沒看到什么動靜。他想了想,回到屋里,把燈點亮,提著燈走了出去。
張夫人一轱轆爬起來,披了件外衣也跟在他身后,大有看他去哪里的架式。
張厲沒理她,提著燈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沒看出什么來。他抬頭看看天,見一輪殘月掛在當空,顯然才是半夜。
他提著燈往回走:“走吧,回去睡覺。”
張夫人被他這一舉動弄得有些懵,旋即緊張起來,問道:“怎么了?”
“沒事,可能是野貓。”張厲道。
夫妻倆回到屋里,重又睡下。
躺下后,張夫人很快睡著了,張厲卻半點睡意都沒有,一直聽著外面的動靜。然而直到天亮,院子內外都是靜悄悄的。
他起身洗漱,見得天大亮了,趕緊在院子里又看了一轉,終于發現院子的墻頭上的青苔似乎被什么東西踩了一下,留下一個滑痕。
只是這滑痕很淺,不光昨晚看不出來,便是這白天,如果不仔細瞧也看不出。
他住的是府衙的宅子,建這宅子的官員大概擔心安全問題,把圍墻砌得很高,足有七、八尺,一般人不借助梯子之類的工具,很難爬上去。
能在這種高高的墻頭上來去自如,只在不小心的情況下才留下痕跡的,顯然是個高手。
張厲心里咯噔一下,終于確信自己昨晚聽到的聲音不是幻覺,內心極為不安。
吃過早飯,張厲帶著下人去衙門。
他住的宅子跟衙門相隔有些距離,需要出門走上百來步,才能到衙門正門。
走了一會兒,他忽然發現跟隨的護院東張西望。
“怎么了?”他問道。
護院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湊近張厲低聲道:“老爺,小人總感覺有人在盯著咱們。”
連續幾日,張厲都有被人盯上的感覺;便是有些粗神經的張夫人也感覺不對勁,覺得有人盯著她。
張夫人對丈夫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人盯著咱們?”
張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有下人在外面叫道:“老爺,仙泉縣派人快馬送了信來。”
張厲神色一凜,站起身道:“快傳。”
旋即一個風塵仆仆的人進來,遞給了張厲一封信。
張厲看完信,跌坐在座位上。
“老爺,怎么了?”張夫人擔心地問道。
“有人去縣里查了一些事。”張厲蒼白著臉道。
他名聲清正,但私下里卻也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收過錢,制造過虛假錯案,落下了把柄。
也正因為這些把柄,他便是想中立也沒辦法,只能被迫站隊。
可現在,他的主子能護得住他嗎?
他腿腳發軟地去了書房,寫了一封信,自以為隱蔽地派人送去了一個地方。
就算有人盯著他也顧不得了。現在明顯有人要搞他,如果他不求助,仙泉縣的事一暴露,他就完蛋了。
第二天,蕭圪和蕭令衍的案幾上就出現了侍衛們送來的消息,上書三個字:“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