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形容枯槁的錢縣令幾乎沒有力氣拍響驚堂木,聲音也是有氣無力,一句句都是師爺在代傳。
穆清儀站得筆直,下巴微抬,目光淡淡的看著錢縣令,看著他可笑滑稽的表演。
抱著孩子的婦人跪在穆清儀身側,婦人的另一側跪著她丈夫。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速速稟來。”師爺大聲道。
“大人,小人住在北街冰流巷,姓趙名福安,這位是小人內子王氏。小人要狀告武元醫署穆清儀。”
師爺目光閃爍,略有些得意的瞥了穆清儀一眼,問:“所告何事?”
趙福安道:“回大人,穆清儀私德敗壞,不顧病人及病人家屬意愿,強行將小人身懷六甲的妻子帶到醫署內行剖腹取子術,生生將妻子腹中還未足月的孩子給剖了出來,同時也給小人妻子的身體帶來極大的傷痛。”
縱是早知有這么一回事,師爺和錢縣令聽著這番述說,心肝也忍不住顫了顫,這穆清儀得有多狠,才能做出這種事,這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嗎?
錢縣令就有一個女兒,年紀與穆清儀相仿,那是見到老鼠都會嚇得尖叫跳腳,晚上說不定還得做噩夢。
可眼前這穆清儀,同樣的年紀,竟然敢對一個大肚婦人剖膛開腹,完了還能將人給治好,活生生跟個沒事人一樣跪在堂中.....
師爺看向穆清儀,“穆醫女,你可有話要說。”
穆清儀淡淡一笑,“自然有要說。”說著扭頭看向趙福安,問:“那日我帶你妻子進醫署搶救之時,你在嗎?”
趙福安皺眉,“只走開了一會。”
“只一會嗎?我趕到時,那些看熱鬧的百姓可都圍了一刻鐘不止,你妻子昏迷不醒,身下的棉被已然被雪水浸透,那是一會?”
趙福安嘴硬,揚著脖頸道:“我說一會就是一會,我自己什么時候走的,什么時候來的,我還能不清楚嗎?”
穆清儀冷哼,又道:“若那日我沒救你妻子,你現在是不是告我的說辭便是堂堂醫署八品醫女,對垂危病人見死不救?”
趙福安一愣,心道這死丫頭還真是鬼精鬼精,他們的計劃仿佛都被她知曉了。
穆清儀沒等他回答,接著又道:“我身為武元醫署里的大夫,瞧見病人倒在醫署門口,性命垂危,家屬又不在身邊陪伴,我若不救她性命,那我還是個人嗎?我還配做大夫嗎?”
說完她扭頭看向錢縣令,揚聲道:“今日縣令大人若因此給我定罪,那么明日,武元醫署,不,是所有醫署、醫館、藥房的門外,再有病人性命垂危需要救治之時,誰還敢伸出援助之手?因為做好人非但得不到好報,還會被惡人送進牢房。那么,這個世上,誰還會愿意做好人?而將我送進牢房里的錢大人您,便是這樁荒唐案子的推手,將來枉死的那些人,也有大人您在其中踩上一腳的份呢。”
錢縣令氣得渾身發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直到此時,他們才發覺,不知何時起,這場官司的主動權,竟然到了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