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馬車停在了城南黃杏胡同里的一戶人家前,院門處兩邊貼著對聯,字跡遒勁灑脫,筆峰銳氣十足,是難得一見的好字。
穆清儀看了這字,脫口便贊了聲‘好字’。
正好這時門打開,一位發須花白的老者從里頭走出,一身素凈青色棉袍,腰間掛著黃燦燦的酒葫蘆,往院門口那么一站,竟有一股子書畫上的道儒之范。
老者目光在四人面上一掃,最終落在穆清儀的臉上,問:“你說字好,好在哪里?”
穆清儀微微一笑,道:“老師的字雖然表面看起來有些張揚跋扈,實際是如神仙般縱逸,如蛟龍飛天流轉騰挪,來自空無,又歸于虛曠。”
老者挑眉,面上的嚴肅散去幾分,眼里含著興味。
這話誰聽來都是極盡的恭維,可誰聽了又會不歡喜呢?
“廖傅,你說的學生不會是這個嘴上涂了蜜的丫頭吧?”
廖神醫哈哈一笑,心里也是驚訝的很,他可從來沒見過清儀丫頭跟誰這樣拍過馬屁。
“是這個,穆清文。”廖神醫將穆清文推出來。
穆清文趕忙朝老者行禮,端端正正,一絲不茍。
老者打量著穆清文,見是個容貌俊秀的不像話的少年郎,心里生出些微的不喜。不是不喜歡好看的少年郎,而是他帶過的學生里,生得好看的,大多很難將精力全部集中在學業上,到了十來歲的年紀,便會有思慕他們才俊的小姑娘見天的往他們身上丟帕子丟荷包遞情詩什么的,很難將心思全部放在學習上。
老者瞄了廖神醫一眼,朝清文問道:“剛剛給我拍馬屁的是你姐姐吧?”
清文臉頰微紅,心里卻是感動的一塌糊涂,姐姐為了他能順利拜師,竟然都會拍馬屁了。
“正是家姐。”清文恭敬答道。
見小子恭敬老成,老者面色緩了兩分,又問:“門口這字,你來說說看。”
穆清文又看了眼那字,恭敬道:“老師的字筆勢雄奇,姿態橫生,每一筆都鏗鏘有力。”
老者又挑了挑眉,心道這小子倒真有幾分眼力,臉色更緩,甚至露出一絲笑容,道:“進來吧,我先看看你的字。”
廖神醫一看老友這神色,便知事情差不離了,迅速朝穆清儀遞了個眼色:妥了。
穆清儀也笑,她天天看清文練字,自然知道清文的字如何,絕對不比外頭書畫鋪子里那些自詡大師的人差。
廖神醫和穆清儀沒進屋,二人就在院中小桌邊坐著喝茶閑聊。
不多會,老者出來了,手里拿著一張墨跡未干的字帖,只寫了廖廖幾個字,卻讓老者看了又看,“好啊!小小年者,筆力竟已如此深厚,假以時日,若專研此道,定能成為一代大家。”
“老師過譽!”清文神色淡淡,并未因老師的夸贊而心生喜悅或自豪。
實在是,平日被人夸的太多,習慣了。
老者看了院中的穆清儀一眼,想到剛剛她對自己門口那字的一番點評,不由心頭一動,轉身讓屋里的小童將桌案擺到院里,鋪上筆墨紙硯,“丫頭,你來寫一幅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