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氏幾時受過這樣的屈辱,雙目含淚的看向夫君和兒子。兒子倒是在第一時間沖了過來,將她扶起。而丈夫,像是沒看見似的,目光落在別處,淡得出奇,也冷得出奇。
“姑姑救我,姑姑你救救我,我是你親侄兒啊!姑姑——”
海氏眼睜睜看著侄子被拖走,像是條死狗似的被拖走。她想去搶人,卻被兒子死死拽住。想向丈夫求救,丈夫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待謝輕塵的人都走干凈了,這座宅子也空了,里頭的人全部被帶走。
“回谷。”白谷主的聲音極冷,對海氏的不滿也堆積到了極點。
海氏要說話,卻被兒子攔住,“母親,您還是少說兩句吧。”
被兒子這一噎,海氏立時紅了眼,各種委屈涌上心頭。
自她嫁入藥王谷以來,還從沒像現在這樣憋屈過。說一不二慣了的人,如何能忍受得了被人無視的日子。
一家人上了馬車后,海氏終于爆發了。她一把推開扶著她的兒子,尖聲罵道:“你個沒良心的,我真是白養你白疼你這么些年,眼睜睜看著我被人欺辱,竟連幫著說一句話都不肯,怎的?現在就想著討好那姓穆的了?怕惹怒了她?這還沒成親呢,若有朝一日真讓她進了門,我這討人嫌的老東西,是不是要被掃地出門了?”
白鶴鳴皺著眉,一臉不悅,“母親,還沒影的事,您怎能隨口就說?這要是傳出去,穆姑娘的名聲——”
“穆姑娘穆姑娘,你就知道穆姑娘,你心里有沒有想過我這做娘的?海藍是你表哥,親表哥,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被那些人帶走?若他有個三長兩短,我要怎么跟你大舅舅交待?”
馬車顛了一下,白鶴鳴原本要去扶母親的手頓在空中,沒有再往前伸,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母親的臉。熟悉,卻又陌生。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母親,不講理到了極致,愚昧到極致。
或許母親一直就是這樣的人,只是藥王谷的生活一直太過順遂,沒有什么事能讓母親凸顯出她的本性來罷了。
“母親,若這次沒有穆姑娘,我沒能活命,大舅舅又該給你什么交待?你打算如何找大舅舅要這個交待?”他縮回手,眸光漸冷。
海氏身子震了一下,這才想起兒子先前受過的苦,心里生出一絲惱恨,卻又不知該如何作答。
“好了,鳴兒不必再說。你母親既然一心向著娘家,那為父便成全她。”白谷主淡聲道。短短幾日,只一樁事,便足以看清楚一個人的真面目。
這便是與他同床共枕二十余載的妻子的真面目。
愚不可及,朽不可雕。
海氏聽了這話,還以為是丈夫想通了,打算幫她去穆清儀那邊撈人,打算與娘家那邊前嫌盡釋,心里還挺高興的。大哥雖然做了不該做的事,她心中也是極惱恨的。可鳴兒畢竟沒事,另一頭又是娘家,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娘家覆滅。
沒錯,若沒有藥王谷,娘家就會覆滅。過了二十年好日子的東夷山,再也不可能過回從前的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