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主班醫生竟然有一種“得救了”的感覺。
下一秒,他反應過來,自己的想法是不對的。
張天陽只是一個實習同學啊!
自己好歹也是個主治,腰穿當年做了沒有三十例也有二十例了。
自己都不行,他行?
可是現在的情況看來,自己確實是吼不住這個腰穿。
怎么辦!
要不然,請外援?
可是急診科其他的醫生估計跟他也是半斤八兩。
本身這個患者肌肉發達,就會加重腰穿的難度,再加上患者極度不配合,換個醫生來估計也是這樣。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太陽穴又開始突突突了。
或者,等神經內科的住院總過來會診的時候,讓他來做?
旁邊,張天陽卻已經重新穿好了新的無菌手套,示意主班醫生讓開位置。
而主班醫生卻沉浸在到底該如何是好的糾結當中,無動于衷。
一時之間,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林可安安撫住再次有些焦躁的患者,抬眼看了看,嘆了口氣,跑去打電話去了。
再催一下神經內科的住院總好了,做兩手準備。
畢竟,雖然她覺得自己也可以,張天陽可能也行,但是如果主班醫生不松口,他們倆是不能上的。
旁邊,兩只看熱鬧的小白貓卻突然興奮了起來。
稍微有點不淡定的那個脫口而出。
“又要來一次了嗎!”
主班醫生剛從糾結中回神,隨口問了一句。
“什么又要來一次?”
鎮定一點的小白貓拼命的給旁邊的同學使眼色,可激動的小白貓話都不過腦子,直接就說了出來。
“又是一次不被上級醫生認可的逆襲!”
“陽哥上次給那個必死的病人做胃鏡的時候,面臨的也是這樣的場面!但是最后還是成功了!”
“哦!沒想到,我竟然能親眼見證這樣的時刻!”
激動的小白貓似乎是張天陽的粉絲,還開啟了降智光環,竟然把自己心里想的全都說出來了。
鎮定的小白貓不停地翻著白眼,腳下微微移動,離自己的同伴遠了點。
他真的很理解同伴看到偶像即將要裝逼那種激動的心情。
可是拜托你睜大眼睛看清楚,現在問你話的可是你想象當中預定的反派啊喂!
清醒點啊哥們!
兩只小白貓表現迥異,一只在雙眼放光的等著張天陽開啟裝逼模式,另一只在盡量離自己的同伴遠一點,生怕被牽連。
而主班醫生卻沒在意這個。
剛剛他在專注的做腰穿,旁邊人討論的東西他都沒聽到。
但是剛剛小白貓的話,卻讓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必死的病人
一道光在腦海里閃過。
他猛地扭頭,看向身邊。
“你是,張天陽?”
張天陽雙手套著無菌手套,懸在半空中,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避免污染,有些無奈的點頭。
“嗯,是我。”
“臥槽!原來是你!”
主班醫生恍然大悟。
怪不得覺得他這么厲害這么靠譜,原來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張天陽!
他身為急診科的醫生,知道的東西遠比其他科室的醫生們知道的信息要多。
他知道,張天陽不僅會做高難度的胃鏡,還會十秒氣管插管,所有人會的不會的東西他都會,所有人做得好的做不好的他都做得好。
這不是一個實習生,這是一個變態!
下一刻,他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你要來試試嗎?”
主班醫生的想法瞬間發生了大轉彎,自動自覺的讓出了位置,退到一邊。
一邊退,他緊繃著的心情也瞬間松懈了下來。
嘴上不由得抱怨了一句。
“你早說你是小張啊!”
張天陽當做沒聽到,錯身接管了操作位。
再次拿棉球消了一遍毒,他隔著無菌洞巾,開始二次定位。
確實是這個位置沒錯。
原本的穿刺點上,已經被主班醫生戳出了好幾個針孔,時不時的往外滲出血珠。
把剩下的半只麻藥補充了進去,張天陽拿紗布按住針孔,用了點力。
穿刺點位置是對的,那就是體位和手法的問題了。
再次觀察了一下患者的體位,張天陽指揮著兩只小白貓,將患者的身子稍微擺正了一些。
“呼”
試試看能不能穿進去吧。
張天陽沉心靜氣,拿起了穿刺針。
左手繃緊皮膚,右手讓穿刺針與患者的身體呈現90度角,然后緩緩用力。
針很快,刺破了皮膚,開始深入。
兩只小白貓一臉興奮,雙眼放光,但又屏著氣,生怕影響到張天陽的操作。
林可安一只手還在安撫著患者,但是身子卻站了起來,視線越過患者的身子,也在看張天陽的手法。
只有主班醫生,還在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似乎有個小人在他的腦子里一直碎碎念。
你早說你是張天陽,我就不用丟這個臉了啊!
你連食管胃底靜脈曲張破裂大出血,上了三腔二囊管的病人都能救回來。
早點報名字,我會擔心你做不了腰穿嗎?
害我失敗了一次。
還消耗了這么多體力。
用手臂抹掉額頭上快要滴到眼睛里的汗水,主班醫生好整似暇的將目光投向張天陽的雙手,準備給他做個輔助。
遞一下器材之類的。
他倒是不太擔心張天陽打他的臉。
這個病人的腰穿,誰做誰知道。
想要準確進針,確實是極為困難的,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折騰了那么久。
張天陽就算比他厲害,至少也得嘗試個五六七八九次吧?
這樣想著,他的視線落在了張天陽手上,正好看到他右手回抽,穿刺針被重新拔了出來。
第一次嘗試失敗。
沒有人覺得意外。
畢竟,主班醫生折騰了小半個小時在前。
一個主治醫生都搞不定的腰穿,張天陽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兩三次就成功吧。
主班醫生心態輕松的看著張天陽把針尖轉換了一個小角度,再次進針。
針尖刺破皮膚,緩緩往下。
“嗯,差不多就是這里了,該碰到骨頭了。”
按照自己折騰了那么久的手感,主班醫生這樣想著,也漫不經心的看著。
“嗯?”
“是我眼花了嗎?”
主班醫生突然開始拼命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