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狠啊。
這個年代的人普遍敬畏鬼神,
除了臉皮厚道一定程度的人之外,大多數人對誓言還是看的非常重。
曹操當著劉備的面,咬牙切齒發下毒誓,讓劉備對他的警惕一下就少了幾分。
不知道歷史上的曹操是怎樣的人,但現在的曹操,確實能稱得上是漢室的忠臣。
嗯,大概是。
“孟德兄拳拳之心,令備汗顏。”
劉備朝曹操拱手以示敬佩,曹操也像吃壞肚子一樣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道:
“玄德,汝現在能告訴我,是從何處知道魏武帝這三個字嗎?”
“天書虛無縹緲,難以……”
“算了,我換個問法,
汝是從自己的天書上看到魏武帝這三個字的嗎?”
原來曹操已經對袁紹產生了懷疑啊。
劉備心下默然,嘆道:
“我的天書中,并沒有孟德兄的記載。”
曹操的眼中立刻閃過一絲精芒,他用力咬咬牙,臉上的笑容頗為猙獰。
“多謝玄德提點,大恩日后再報。”
袁紹敢把這個說給劉備,肯定已經做好了劉備說出去的準備。
劉備想提醒曹操注意這點,但他隨即想到以曹操的智慧不可能沒有想到。
這兩人,應該有好戲看了。
呃,我最近的道德好像略有些下降,回去該念念圣人的書反省一下了。
劉備和曹操依依惜別,約定他日若是天下當真大亂,當一起努力,共扶漢室,
劉備回到隊伍中,關羽和張飛早就等不及,好奇的湊上來詢問,
孟佗又很識相地給劉備牽來一匹戰馬,眾人稍作停留,終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路上,劉備趁著休息的間隙,召集幾個親信手下開會,將今天和曹操的敘話跟大家說了。
至于魏武帝三個字,劉備出于以后和曹操合作的考量,并沒有提前說出,
只說了說曹操的建議,并說自己已經和曹操達成默契,日后若是作戰,當互相協助。
關羽微微蹙眉,道:“曹操這用兵方略說來容易,做起來還是太難,
我等回歸之后,還是要從長計議才是。”
張飛瞥了田豐一眼,道:
“元皓兄高才,這征戰鮮卑一事不妨多多請教他,定能取勝。”
田豐倒是一點也不怕,他微微頷首,道:
“未必好聽曹孟德謀劃,某既然追隨縣尊,此等事自然要為縣尊好生琢磨,等回了涿縣再商議不遲。”
“我還以為有何本事,不過如此嘛。”張飛哼哼了幾聲,表示今天的天氣真好。
眾人行走幾日,已經走到了中山國境內,
比起出發時的小心謹慎,這返回的路程當真是自在瀟灑,
劉焉送了大量的糧草輜重,并命令沿途的郡縣必須小心接待,不許有絲毫的怠慢,
眾人索性也不著急趕路,一邊走一邊欣賞這冀州的風光。
其實也沒什么好欣賞的。
這次亂民肆虐,留下了大量的殘垣斷壁和來不及掩埋的尸體,沿途的春耕徹底耽誤,這炎炎夏日里到處都是齊腰高的野草,讓人看著不勝唏噓。
周邊郡縣的官長都在忙著清剿亂民余孽,周圍一片人心惶惶,
種地的黔首不是逃亡外地就是躲在家中,走了許久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劉備面色有些郁郁,在心里盤算,要做好冬日接收流民的準備了。
“伯郎兄?”
“叔父喚我?”孟佗點頭哈腰地跑了過來。
劉備無奈地苦笑一聲,道:
“伯郎,公上任之后,定要想辦法恢復民生,
眼下春耕已然耽擱,公要減少些徭役,以防亂民再起。”
趙忠也接話道:“汝叔父吩咐的,要謹記在心,聽到了嗎?”
孟佗嘆了一聲,道:
“我還真是倒霉透頂,在涼州的時候便邊釁不斷,
本以為來了這中山能過些清閑些的日子,怎料又有了此事。”
趙忠恨鐵不成鋼地哼了一聲,道:
“清閑清閑,汝這當官就是為了清閑度日不成?
我再說一遍,君侯交代的事要謹記,若是做不好,仔細爾的狗頭。”
“是是是,義父囑托,叔父囑托,孩兒哪敢不從。”
他還想著上任之后狠狠的大撈一筆,可現在這個情況,似乎也沒什么賺錢的機會,只能先熬過去今年再說了。
關羽和張飛被孟佗惡心地快要吐出來了,他管趙忠喚作義父就算了,居然還一口一個叔父的喚劉備……
哎,年紀不大長在輩上了,有啥辦法呢。
劉備也很惆悵,自己的盟友是這種人,趙忠要是回了雒陽肯定比他們還要過分,
要是將來太平道大起,又亮出討伐宦官奸臣的大旗,會不會也把自己列進奸臣的行列。
看來一定會吧。
“別的先別說,前面就是魏昌了,孟相是不是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一下我等啊。”
孟佗拍拍胸口,道:
“諸公放心,等去了魏昌,我們……我們好生休息一番。”
孟佗本想說到了魏昌好酒好菜招待,可轉瞬想到魏昌遭到過亂民的襲擊,連前任魏昌縣令沮授都去逃難被山賊捉住,估計全縣也沒剩下什么,只能請眾人去好好休息一番。
他知道劉備等人也不是橫征暴斂之輩,倒是也不太擔心照顧不周會引來他們的報復。
沮授在魏昌呆了許久,對這里還是頗有感情,他看了看這周圍一片荒蕪的景象,頗有幾分憂色。
“縣尊,若是冬日有流民,能否請他們向北去涿縣?”
劉備果斷的點點頭,道:
“我們來的時候魏昌的黔首對我等頗佳,若是冬日他們熬不過去,讓他們來涿縣暫避也是應該的。”
“只是兩地路途遙遠,希望這一路上他們能挺住才是。”
眼看就要進入魏昌,眾人都情不自禁地放松了下來,可負責戒備的韓當依然盡職盡責,
他提著馬韁,仍小心走在前面,警惕的看著周圍的荒野。
張郃也策馬緩緩上去,打了個哈欠,道:
“義公兄的騎術不錯,以前在軍中待過?”
韓當隨口應了一聲,道:
“當過幾天小卒。”
張郃呵呵笑道:
“義公為人機警,怎么可能才是一小卒?
公當日是為何要投劉縣尊?”
韓當翻了個白眼,道:
“自有我的主意。”
張郃討了個沒趣,卻依舊不肯離開,
他策馬在韓當身后慢慢跟隨,韓當看出他馬術遠在自己之上,不禁皺眉道:
“汝也在軍中廝混過?”
“不曾,”張郃笑道,“但好男兒自當從軍,這個我還是知曉。”
他望著遠處,喃喃地道:
“我日夜都想著天下大亂,能有我張郃一展身手之機,倒是若是和義公兄為敵,還請手下留情了。”
“我說汝是不是犯了瘋癲?怎么總說這有的沒的?”
張郃無奈地嘆息一聲,道:
“其實嘛……”
他本想說自己也有投奔劉備的念頭,但是還下不了決心,想讓韓當幫他分析一下,
可他突然發現,遠處竟然有些黑影在緩緩朝自己的方向移動。
“義公,汝看那邊是不是有敵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