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上。
劉盛一身褲褶胡服,有些虛弱的站立在石塊石片組成的長城之上,眺望遠方漠南的大草原,經過一日恢復,受到震蕩的身子有些好轉,可還是覺得有些胸悶。
劉盛伸手撫摸著城墻,緩緩而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搖了搖頭,輕哼一聲,呢喃道:“可這胡馬早已度過陰山,鮮卑還占據了中原。”
嘆了口氣,劉盛抬起頭,再次望向遠方。
昨日的騎兵對撞,還印在他的腦海里,他差點又一次回不來了,他想不到在那種情況下,前排沖鋒的人是如何生存下來的。
那馬蹄之下,生命是如此脆弱,上一秒還在奮勇殺敵,下一秒便是刀劍臨身身死道消,戰場上,上有刀劍飛舞,下有馬蹄呼嘯而過。稍不注意當真是尸骨無存!與他殺的那些宗主截然不同。
最讓劉盛想不到的是,在那種情況下,還有些斬殺敵人拿其頭顱的,當真是為了戰功命都不要了!
這讓劉盛很不解,對劉盛來說,只要活著戰功隨時可取,而他們那是在找死,戰場上當度息而過,耽擱一息,下一息便是刀槊加身,戰功當真比生命重要?
對此劉盛不置可否,他一向認為自己身為穿越者,一定大有可為,尤其是他知道這是北魏,花木蘭從軍的時代,他想著,既然花木蘭一介女流都可以成為將軍,他一個大老爺們還能差了?
這一想法,深深印在他的腦海,初來之時他就為自己定了一個目標,那就是從軍,建功立業尚且不說,但起碼要掌控部隊,君不見,歷代皇朝都是誰有兵誰就是大爺?
劉盛當時還拿太平天國來對比,他想啊,太平天國董事長洪秀全同志,一沒兵,二沒錢,全靠一張嘴這么忽悠忽悠就弄了個偌大的太平天國集團。
洪秀全同志是沒兵沒錢,但聰明啊,他腦子一轉搞起了股份制。我封你有兵有錢的當王,比如楊秀清,你有兵有糧打仗又厲害,我讓你當CEO,占20%股份當天父?那誰,石達開?你也有兵,我也封你為王給你股份,要不你當總經理吧?
就這樣,一度占據龐大市場的太平天國集團就這樣起來了,而洪秀全同志搖身一變,就成為了大企業家、大集團的董事長,但最后為啥破產了?
還不是他身為董事長下面沒人啊,那些股東都想著,你董事長啥都沒有,啥都不會,全靠我們還拿著這么多股份,天天大魚大肉,妻妾成群的,我們自己也可以搞啊?于是,股東們都開始想搞一個屬于自己的集團了,都想當大企業家了,不帶你這董事長玩了。
這就是太平天國一個偌大的集團,可以打下全國市場的集團,終未完成他建立的初衷,從而破產的根本原因。
劉盛可不想當這樣的董事長,他想當股東,最大的股東!這時代,手里有兵才有話語權,這才是他不愿意從政的原因,若不然,在獨孤鑫的幫助下,他早已入士當了一個文官了。
為了從軍,他三年來組建商隊,幫助一些生活困難的人,擊殺那些殘暴的當政者,不只是為了解救那些人,也是在鍛煉自己的統兵能力,為以后打下基礎。這時代,沒兵就沒人權,生死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下,對劉盛來說那就是生不如死!
從他接觸過一次兵法,他就發現這些兵法確實有精妙之處,遠非后世想的那樣不堪,這些兵法,都是適合這個時代的戰法,是冷兵器時代的戰略方針,而冷兵器作戰也非后世想的那么簡單。
冷兵器作戰真的很殘酷,不是隨便拉上人就可以打仗的,騎兵還好些。若是步兵,隨便拉上一人去打仗,他可能還未殺敵,就把自家的陣型給破了。
冷兵器作戰,刀刀見血,刀刀見肉,膽小者一看就慌了,若是見到倒地的,可能會直接崩潰。
因為倒地的,將會被踩成不知名物體,異常恐怖。而這個時代又信任巫神,分身對他們來說是非常殘忍的事情,這也是為何說:“死也要站著死!”
思考良久,劉盛緩步走在長城之上,微風吹起,將其發絲吹動,劉盛伸手撫摸著長城,嘆聲道:“可憐白骨攢孤冢,盡為將軍覓戰功。你等如此,想必也是想當將軍吧!”
“阿盛!你在想何事?”一道柔和的聲音傳來。
劉盛無神的扭頭望去,卻見是一身胡服的獨孤鑫,他正抱著兩酒壇緩步而來。
劉盛遠遠的就聞到一股藥味,對其喚一聲:“伯父!”
獨孤鑫緩步來到劉盛身邊,拍打了下城墻,往上一坐,再拍了拍旁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對劉盛說道:“來,阿盛,與伯父吃酒!”
劉盛苦澀的笑了笑,嘆了口氣,坐上城墻,接過酒壇,拍開封口,便對著嘴灌了一口所謂的酒,這酒一入喉,便有一股子藥味兒直沖鼻間。
這哪是酒啊,分明是藥,但劉盛卻不在意,他剛才就已經知道了,他伯父說酒只是玩笑罷了,其實是來給他送藥的,三年前也是這樣哄騙他喝藥的。
獨孤鑫見劉盛飲下一口,便對其奸笑道:“阿盛,這酒可烈?”
劉盛撇了眼,無奈道:“伯父總是拿我當小兒耍!這藥味老遠便已入阿奴之鼻,伯父甚是無趣,若想知烈否,伯父可來嘗試一番?”
獨孤鑫聞言哈哈一笑:“我知這酒甚烈,哈哈!”
獨孤鑫笑罷,又問:“可是有何心事?”
劉盛微微點頭:“嗯!”
沉默了下,劉盛問道:“伯父,你說,將士們為何而戰?可是為了戰功封侯?還是報效國家?”
獨孤鑫聽聞沉默了下,嘆了口氣,扭頭往漠南草原上望去,遍地的毛氈林立在草原之上。
片刻后,獨孤鑫緩聲道:“阿盛,何為國?我等不懂,你伯父初上戰場也與你一般問自身,我等為何而戰?”
獨孤鑫笑了笑,又道:“無他,僅為自身與家人能活著,部落能存,我等身為部落人,理當守衛部落,若你不去我不去,誰去吶?封侯也罷,為國也罷!我輩僅為部落生死存亡而戰!”
劉盛微微一笑:“伯父所言,阿奴懂得!”
獨孤鑫見劉盛有些敷衍,便冷聲說道:“你何曾懂得?我初時與你之想別無二致,誰不知為自身而戰?可到頭來,皆是想著,為何要戰那?安穩不可嗎?但阿盛,你要知曉,你若不戰,有人逼你戰!你若不戰,便有人看我等好欺,時常犯我部落!非我等想戰,乃是不得不戰!”
劉盛搖了搖頭,這些道理他都懂,后世聽的太多了,都是大道理,大道理他懂,若不然他也不會去擊殺那些當政者。他只是不理解那些人為什么為了戰功命都不顧了?尤其是在他手下,他不希望出現這樣的人。
而獨孤鑫見劉盛搖頭,不禁對其嚴肅說道:“阿盛,此世道,乃是人吃人也,你乃我阿弟僅剩子嗣,你是我獨孤部落之領民酋長,你萬不可有婦人之仁,我等部落之后將會如何,皆在你一念之間!”
聞此一言,劉盛抬起頭望向草原,輕聲道:“伯父,我知一將功成萬骨枯,您且放心,阿奴的心,不軟!只是這領民酋長,阿奴怕是做不來!”
獨孤鑫聽聞此話臉色一怒:“阿盛,你伯父無后,若我戰死,誰來當之?若是他人,與永安公便再無一點情義,我且一直拿你當我之子嗣看待,永安公也是知曉于你,這酋長,你務必接任!”
聽此怒喝,劉盛無言,他不知他能否勝任這領民酋長,皆因鮮卑習俗是他最大的障礙,他身為21世紀的男兒,很多習俗是接受不了的,若是管理之時對鮮卑習俗有所沖擊,會不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而這,也是他一直不愿待在部落的原因,他想了想:“這領民酋長也不是不可接,接了還會繼承此身父親的爵位與將位。而拓拔氏一直未任命新的督護大將,就是要看誰接任獨孤部落的酋長,誰是酋長誰就繼承一切,很現實啊!”
想著,劉盛突然感覺自己有必要去部落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