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時分,劉盛帶著數十位護衛朝著戌城一路策馬狂奔,日前,他早已命人讓賀兒無心來戌城等待了。
秦無殤也已放出飛奴,只待拓跋燾的將龍驤將軍陸俟(步六孤俟)攔下,并遣其從中道北上,劉盛與秦無殤的謀劃也就完美了。
但劉盛還對拓跋燾留了一手,他并沒有將他遣人混入柔然陣型的事說出來。
當然,這不是他害怕失敗,而是……
他要裝B,他要裝一個大B,一個很大很大的......
沃陽城往北就是秦長城,南方則是長城以內,往昔這座小城是極為平靜的,但此時,這座處于長城關隘下的城池卻是喧鬧異常。
城南三里處,人頭攢動,喧嘩不斷,那高矮胖瘦皆不同的人無不身著甲胄,他們看起來像個士兵,但其作為,卻將此處變成了一個菜市場一般。
陳白面色陰沉的看著他們,看其緊握的雙手,想來,陳白已經忍到極限了,只見他大手一揮,怒喝一聲:
陳白一聲喝下,自有令兵傳達至鼓手耳中,霎時間,沃陽城外鼓聲陣陣。
咚咚咚
咚咚咚
“鼓響了,鼓響了,快站好,快站好!”
“鼓起,鼓起,快站好!”
人群突聞鼓聲響起,瞬間慌亂不堪,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竄起來。
咚咚咚的腳步聲持續了一刻鐘才將將罷休,可那口中的話卻還是喋喋不休。
陳白黑著臉邁步至前,那些已經站好的人見其來此,無不噤若寒蟬。
對于眼前的人,他們很多人都認識,并領教了他的本事,尤其是那些鼻青臉腫之輩。
而且他們還知道,這是一位幢將,比他們的地位都要高。
陳白朝他們冷眼環視,往前邁了兩步,將手背后,朝左右踱步,大聲喝道:“吾觀沃陽之將士,皆乃婦人矣!”
此話一說,下方之人無不色變,對他們馬背上的人來說,陳白將他們比作婦人,那就是在侮辱他們,畢竟,他們可是強者為尊的部落人啊!
諸胡大叫:“幢主,吾非婦人矣!”
“幢主,我亦非婦人矣!”
“幢主.......”
眾人怒喝。
陳白冷哼一聲,臉色一板,面目潮紅,大聲怒道:“非婦人矣?”
“呵,我大魏今面臨封疆縮其他,而沃陽之歌舞猶唱,戰血枯其人,而滿座貂蟬之自若,爾等敢說非婦人矣?”
“哼!”
“我輩將士,雖無誅亂討賊之柄,而一片報國之枕,惟于沙場征戰間見之,當使天下須眉而婦人者,亦聳然有起色,可爾等報國之枕安在?”
陳白之怒喝,讓眾人猛的一震,不禁有些慚愧。
他的這句話不止是在說他們,也在說那些朝中大將在這個時候竟沒有一個人前來,使得沃陽城中無主將!
“哼!”
見眾人無言,陳白冷哼一聲,大聲說道:“眾位阿郎也已識得我,我乃朔州督護將軍麾下之幢主,既然中庭無人來,那我輩當自行統一號令。”
說罷,陳白環視一周,自薦道:“吾雖不才,卻也可當這為首之人,讓我輩有一戰之力,可以殺向云中,救我國君!諸公若有異,自可相言!”
“這?”
“這?”
眾人聞言,無不面面相窺,竊竊私語。
可這次,陳白并沒有制止,他知道,若他想統領全城之人,必然要有一個過程,他也知道,他可以晚一會的,待劉盛詔令一到,他會更加順利,但現在,可容不得他了。
因為他遣出的侯人見到柔然人正在大舉打造攻城器械,在他想來,柔然人的兵馬,也就在這幾日便會出征,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好在,這些胡人對他的反抗,好像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強烈。
陳白點了點頭,心中想到:“看來,大事已定啊!”
可下一刻,卻出現了變故。
咚咚咚
一陣馬蹄突然傳來,眾人無不望去,只見遠處出現一支騎兵,其人數怕是不下千人。
見此,陳白眉頭一皺:“有兵馬千人,定是主將前來,哼,此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此時來,可莫要壞了我的大事啊!”
看些那帶起飛塵的騎兵,陳白不禁咬了咬牙,至于是不是敵人,他們從來沒想過,因為能從長城內而來的騎兵,唯有大魏。
咚咚咚
馬蹄漸進,一位身著白色儒衫、頭戴文簪、面容清秀之人映入陳白眼中,而此人,正是那姍姍來遲的崔崇崔子林!
待崔子林催馬至前,大喝一聲:“兵馬且住!”
“吁!”
“吁!”
“司馬令,且住!”
“且住!”
“吁!”
隨著崔子林的話,奔馳而來的千余騎兵頓時勒馬停住,崔子林看了看前方的陳白,還以為陳白是將軍,連忙翻身下馬,快步朝陳白趕來。
待至陳白身前,連忙朝其拱手作輯,對陳白言道:“卑職別部司馬崔崇崔子林,見過將軍!”
“呃?”
“將軍?”
“我嗎?”
陳白有些茫然,回頭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崔子林,好似,還真是在對他作輯?
但他不是將軍啊?
陳白愕然想到。
可他也知道了眼前的人不是甚么大將,而是一位別部司馬,雖然別部司馬職位不大,但也和他差不多了,因此,陳白不敢怠慢,連忙回禮作輯:
“當不得崔司馬之禮,吾乃是朔州督護將軍麾下一幢將姓陳名白,并非將軍!!”
“啊?”
“幢將?”
崔子林身子一提,有些驚愕。
這能聚起數千人的人竟然只是一個幢將?
我堂堂崔家子弟,竟然率先對一個幢將施禮?
想著,崔子林就一陣氣惱,沒好氣的朝天上拱了拱手,說道:“我還道是那位將軍在此聚兵,原是位幢將啊!”
感覺陳白占了他的便宜,崔子林言語中透露出濃濃的譏諷!
“呵呵!”陳白輕笑一聲,他不是傻子,崔子林的這般模樣,他自然看得出來。
“我初見崔司馬之部,還道是那位將軍欲要前去云中廝殺,卻不想,竟見到了一位司馬的尊榮,哎,可嘆,可嘆啊,我大魏已無良將乎?竟派一別部司馬上陣殺敵?”
陳白也是對崔子林沒什么好臉色,他看崔子林不像是來打仗的模樣,故此一說,暗地里卻是諷刺崔子林,你前來此處竟然還不著鎧甲,你到底是來打仗的還是游玩的?
“你!”
崔子林伸出手來,怒指陳白,陳白的話可謂是戳到他心中的痛楚了。
此前,他請求身為太常的叔父崔浩為他求官,為得就是坐上高位,可他叔父說北來一遭,自然有高位等他,而且,那職位還是一個兵將長史,雖冠名兵將,但并不用去打仗的。
可現在的崔家還不是北地第一族,運作能力還是欠缺一些火候的,他的叔父一番運作下來,卻僅有一位別部司馬的職位落在他身上,這讓他當時就呆住了。
這么小的官?
而現今,那陳白又補了一刀,他能不能氣惱嗎?
“好好好,我不與你計較!哼!”
崔子林拂袖氣道,轉頭看向正在看他們掐架的眾人,腦筋一轉,回頭對陳白怒問:“你一幢將,竟敢聚如此之兵,可是想要造反?”
“你這司馬,莫要血口噴人,我大魏云中正遭柔然入侵,現今沃陽城內無甚主將,我家幢主這才站出來將大伙聚在一塊,以商討出一個良策來!”
陳白身后的丈夫見崔子林要給陳白扣帽子,忍不住的站出來說話了。
崔子林見陳白身后的一個小兵都敢來懟他,大聲說道:“哼,我與你家幢主言話,你這奴子安敢插嘴?”
轉頭怒喝:“左右,速將其拖下!”
“吾看誰敢!”陳白抽出馬刀,雙目圓瞪,對崔子林大喝一聲:“誰敢動吾之人,我定叫他人頭落地!”
陳白的一聲怒喝,將前來的幾人頓時嚇住了,不由得望向他們的司馬崔子林。
崔子林見狀,直氣的胸膛起伏,手指著陳白連連點動,遂即,怒喝一聲,猛然拔出腰間佩劍,對陳白喝道:“你這小小幢主,安敢如此?可是想要試試我寶劍是否鋒利?”
‘啪’
陳白猛然上前一步,大喝一聲:
鏘鏘鏘
陳白身后之人見狀,連忙將馬刀抽出,紛紛上前一步,對其怒喝:
幾十數百人的呼喊,讓得崔子林臉色瞬間蒼白,可他卻也不想失了顏面,情急之下,將劍指向陳白:“吾乃清河崔氏中人,你安敢如此?”
看著面帶壞笑的陳白,崔子林很想朝他刺上那么一劍,可看了看前方一副殺氣騰騰,渾身上下都寫著‘我不好惹’的將士們,他有些慫了。
他身為書香門第,尋常的時候也就是拉著三五好友尋山訪水,那見過這般兇神惡煞的人?
心有退意的他不禁環顧四周,只見眾人都在看著他與陳白,那眼中的期待,就好似在說‘快打啊,你們快打啊!’
這一副表情,直讓崔子林有些下不來臺,臉上開始出現潮紅之色。
就在這時,阿三從城內飛奔而來。
“陳白,陳白,喜事,大喜事,郎主來信了,郎主來信了,尚有我大魏國君之詔令!”
阿三面露喜色,一手舉著書帛搖晃,對陳白連連報喜。
“甚么?郎主來信了?”陳白面露驚喜之色,也顧不得那崔子林了,連忙朝其跑去!
其身后的將士們見狀,紛紛的對視一眼,而那崔子林見此,卻是連忙將佩劍插回鞘中,生怕晚了就沒有臺階下了。
那邊,阿三跳下馬來,將書帛遞給陳白,陳白二話不說,立即攤開來看,隨著目光下移,他的喜色也越來越多。
“哈哈!好,好,好,郎主之計也,甚妙,哈哈!”
看完書帛的陳白大笑起來,將那蓋著拓跋燾的印璽的詔令拿起,大步邁向眾人,也不顧那崔子林在側,便對眾人展示出來,大聲喝道:“我大魏國君有令!”
“單于?”
“單于?”
“單于?”
眾人心中一驚,前方之人湊目細看,果見上方印璽與那拓跋氏獨有的圖騰,連忙喝道:“請單于之令!”
“請單于之令!”
陳白輕笑一聲,看了眼崔子林,繼續說道:“今,我大魏逢難,于朔州伯處得知,我沃陽城兵馬甚眾,卻無良將率之。
今冊封朔州伯麾下幢將陳白為正五品中平漠將軍,統領沃陽城之兵馬,以拒柔然,軍中一切事宜,皆由平漠將軍定奪!”
“甚么?將軍?怎么可能?”崔子林大叫一聲,看著面帶喜色的陳白,他有些不敢置信,這前腳還是幢主,后腳就是五品將軍了?
而胡人們聽此,也是有些啞然,但那些漢族兒郎就不會了,連聲大喝:
“吾等,見過將軍!”
“吾等,見過將軍!”
“吾等,見過將軍!”
眾人連喝三聲,喜不自禁的對望一眼,他們是在為陳白當上了將軍而高興,身為屁民的他們,那會想到會有今天吶?
而與之相反的,是崔子林,他現在有點騎虎難下了,原本,他與陳白職位相當,可現今,那陳白卻要成為他上司了,這能不讓他糟心嗎?
而陳白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這不,剛當上了將軍,他就開始發威了。
“諸部置營,五人一伍,十人一什,百人一隊,五百一幢,千五一軍,三軍為一統,先同伍,后同什,再同隊,次同幢,再次同軍,所主者,日下以武見之!諸部速建!”
陳白一聲令下,眾人無不忙碌起來,每五人抱做一團,隨后十人,可到了百人的時候,就出了亂子,原本諸部之人來的都會有那么幾十號人是相識的,因此倒也能組成什,可到了隊這一個建制,就有的隊不夠人數了。
但見陳白朝崔子林笑了笑,說道:“既然崔司馬是為別部司馬,我部將士今日有缺,還請將兵權交出!”
崔子林有苦難言,只好從之。
于是,陳白便將‘隊’這個建制組好了,而隊一建好,那幢也自不用說。
直到日下時分,眾人餓的饑腸轆轆的時候,陳白才算勉強建成這一個雜牌軍。
至于那些個子高矮的問題,陳白也沒理會,他只要這些人能到了戰場不混亂就行了。
而這些人中,有那么一隊人,都是些年紀不大的,其中,正有著那位虎牢關內十二歲的小郎君,與其身旁的丘穆陵蘭(花木蘭!)......
“我大魏眼看國土淪喪,封疆縮地,沃陽城中竟然仍是一片笙歌,歌舞猶唱,前方將士的鮮血因為流盡而枯干了,而滿朝的官員卻仿佛無事一般,
我們這些人,雖然沒有平叛討逆的權勢,但只要有報效國家的尺枕之心,能夠在沙場征戰中表現出來,使天下那些枉為男子漢的人能夠有所觸動而有所改進,那就是好的,可你們報效國家的赤枕之心吶?”
(貂、蟬—冠上的飾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