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漸漸到了傍晚。
天公作美,斜陽西垂還未落山,一輪彎月已然升起,天空之上出現了日月同輝的景象。
裴楚趕緊回房將前面畫好的“天牛符”、“地牛符”和“斗牛符”取出,站在酒肆后的小院中,依照著這幾日看過的一些科儀易數之類的書籍,找到了西北戌亥方位。
然后再又仰頭按著前幾日尋找到的北斗破軍罡星位置,左手持符,右手掐納炁訣。
最初幾次,大抵由于戌時還沒有到的緣故,接連都未能成功取得天罡炁,度入符中。
一直到了斜陽開始有小半沒入到山中,裴楚忽然就覺得掐著納炁訣的手指微微發顫,似乎冥冥中有一股奇異的氣流在指尖打轉。
他不敢絲毫停留,急忙將掐著納炁訣的指尖,對準了那三張天牛、地牛和斗牛的符箓,輕輕吹了一口氣。
三張顏色各異,分別用不同材料制成的符紙驟然從軟趴趴的狀態,變成了筆直堅挺,宛如硬紙片一般。
“成了!”
裴楚心中欣喜,將這三張符箓收好,他又找了之前畫好的其他六張天牛、地牛和斗牛的符箓,這些都是他畫好之后留作備用的。
只是這一次,裴楚只來得及再度一張“天牛符”,納炁訣任他如何手指扭轉,再了沒有之前那一瞬的微末感應。
裴楚再抬頭看時,原來斜陽已經沒入山中,漫天晚霞紅光。
“下次或許找個開闊之地,能夠多取一點天罡炁。”裴楚心中默然想道。
不過,他現在也沒心情再去考慮這事情,而是馬上將前面準備好的香爐香案在院中擺好。
裴楚又去后廚找周五,看看他要的九個牛形狀的面餅,是否已經做好。
一進后廚,裴楚眼前蒸汽繚繞,周五和他渾家還有陳素三人,為了做出滿足裴楚要求的牛形面餅,并且恰好是九錢之重,足足準備了兩大蒸籠,有三四十個之多。
裴楚挑選出了九個外觀最好的,一一過稱稱重,一切無誤后,這才又轉回到了院子。
這時天色已經差不多完全暗了下來。
裴楚在院中點燃燭火,在香爐上點好線香,又擺好了五果,準備了三盅清水,再將九個面牛一一擺在了香案上。
一切事畢,裴楚這才取出了三張度入了天罡炁的“天牛符”、“地牛符”和“斗牛符”,眼睛似閉未閉,開始念咒作法。
一口氣接連念了四十九遍的“神力咒語”,裴楚默然睜開雙眼,將三張天牛、地牛和斗牛符,一一焚燒,化入到三盅清水里。
道符因功效不同,一般分為七種用法。
第一是化法,就是直接用火焚化,如裴楚所用的“刺肉不痛法”就屬此列。
第二是佩法,就是將符紙摺帶在身上,裴楚用的“避箭符式”和“丹符式”就是此法。
第三是貼法,直接將此道符貼於物品上,“虎豹避符”就是貼于家中,保家宅不受猛獸蛇蟲鼠蟻侵擾。
第四種是吃法,這個不言而喻,一般就是燒灰伴清水或者陰陽水飲下。陰陽水就是一半涼水加一半的沸水,亦可用未落地之雨水和未見天日之泉水。
第五種是煮法,亦叫煎法,就是把符放在藥壺里煎煮,有只用符與白水共煮的,也有與藥物合煮的。
第六種是擦法,符火化後加沖陰陽水,用劍指或金剛指沾符水來擦身體。有時可佐以噴法,所謂噴法是施術者口含符水,并用劍指放在自己嘴前,用力一噴,符水經由劍指而到達被施術者的身上。
第七種是洗法,就是將符火化燒灰后加陰陽水洗身泡澡。
這七種便是符箓的慣常用法。
裴楚將“天牛符”、“地牛符”和“斗牛符”三張符箓焚燒,化入清水,用的就是吃法。
將這些完成之后,裴楚伸手就從香案上的九個面牛里拿起了一個。
這些面牛按說只有一點面香,可此刻裴楚拿在手里,就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香味,仿佛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要勾起他的食欲。
這些面牛無糖無鹽,按說也不算有太多味道,可裴楚一口咬下去更是感覺綿軟可口。
幾口吃完了第一個,跟著又拿起第二個,第二個吃完,裴楚感覺不到餓了。
但味道確實格外的好,裴楚沒有半點猶豫,又吃完了第三個,這個吃完又伸手從香案上拿起一盅符水,仰頭喝了下去。
繼續吃第四個,這到第四個的時候,裴楚已經感覺到了肚子有明顯的飽脹的感覺。
這些面牛吃起來香,但格外的能夠飽腹,四個吃完已經讓他肚子鼓了起來。
裴楚又拿起第五個,這一次吃得明顯慢了許多,開始細嚼慢咽,可縱然如此,裴楚也感覺他吃不動了,腹內飽脹得厲害。
這些面牛每個九錢重,按說九個加起來也就是八兩出頭,以他這副身體,雖然算是不少了,但也不至于吃不下去,可偏偏現在就是有種吃撐了的感覺。
裴楚明白,這是因為這些面牛之中蘊藏了道術施展后的靈力,以他的身體,已經達到了快要無法承載的地步。
“九牛之力,果然是沒那么容易到手的。”裴楚心頭苦笑,隨即又發狠起來,“一個面牛就是一牛之力,拼死也要吃下去。”
裴楚又拿起第六個,開始一點一點啃咬,原本覺得綿軟的面牛,到了這一會就變得十分難以下咽,每一口似乎都在嗓子邊打著轉,才勉強吞了下去。
“哥哥!”
“裴兄弟!”
這時,小院旁的門邊,忽然有聲音響起。
裴楚抬頭望去,就見到陳素和周五夫婦二人,不知何時站在了門邊,正看著他,狂吞口水。
“素素,五哥,過來幫忙吃點。”
裴楚看到幾人的模樣,顯然是被面牛的香味所吸引來的。
這些面牛在道術的加持下,已然不是凡物,那股子香味先前就從院內傳了出去。
在裴楚見不到的地方,這會更是有不少杭家集的貓狗和蛇蟲鼠蟻,正繞著這間酒肆打轉。
只是酒肆被裴楚貼了“虎豹避符”,這些東西進不來,只能圍在外面。
裴楚先是給了陳素一個面牛,接著又給了周五遞了一個過去。
“這……這怎么好意思?”
周五聽到裴楚的話,臉上微微露出赧然之色,只是手卻不自覺地接了過去。
就在裴楚要將另外一個面牛遞給周五渾家的時候,周五卻伸手阻止了,“裴兄弟,我夫妻二人方才在廚下已經吃過飯了,一個就夠,一個就夠。”
說著,周五將那面牛分開,和他渾家一人分了一半。
裴楚見狀也不勉強,只是拿了一個空杯,倒了一點符水交給周五,“五哥,等會你們夫婦一人喝一口。”
等裴楚第六個面牛好不容易塞進了嘴里,又喝了一盅符水,那邊周五和他渾家已經退了出去。
只有陳素一個人在那里,小姑娘已經吃完了一個面牛,裴楚又將第二個面牛遞給她,這一次陳素只吃了半個,就再也吃不下去。
裴楚又給陳素倒了一點符水,讓她喝下,接著將最后半個面牛拿起,走到外面找到周五,讓他吃了下去。
九個面牛四個人,裴楚吃了六個,陳素吃了一個半,周五吃了一個,周五的渾家吃了半個。
等裴楚再回到院中時,只覺得一股強烈的困意襲來。
再看院中,陳素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裴楚過去將小姑娘抱起,送她回了房,然后腳步踉蹌地走回到了自己房間,剛一推開門,就再也忍不住,噗地一聲倒在地上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