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耿臉上閃過一些忌憚,緩緩道:“還是不夠,你們還有什么籌碼?不如一起拿出來。”
陸小鳳笑了笑,搖頭玩味的道:“難道這還不夠?”
這時,坐在安世耿身邊的黑衣大漢突然站了起來,開口道:“安大人,您不如先行離開,這里交給我們就好。”
安世耿深深看了一眼吳蘊等人,在另外幾名戴著斗笠的十二連環塢殺手護送下從另一側的小道離開。
吳蘊眼睛盯著那名黑衣大漢,笑道:“東興五虎,久聞大名了。”
烏鴉陰厲一笑,站在安世耿離開的小道洞口,手持一柄長柄樸刀。
看著吳蘊,做出一副挑釁之色,吳蘊只是淡淡冷笑一聲。
此時,盯著鐵手看的唐仇,突然嘻嘻的笑了,露出上排皓齒和緋色的齒齦,很是慧黠,很是好看。
“鐵手大哥,多年不見,想不到你還是風采依舊。”
卻又突然秀眉輕蹙,眼帶幽怨的嬌聲道:“鐵手大哥難道要傷害我嗎?你身邊的大和尚可是把我打傷了呢。”
說到此處,吳蘊竟然開始有些同情起唐仇來。
鐵手卻淡淡道:“行了,‘迷神引’這樣的小伎倆就不用再施了。”
同時抬腳在地上用力一踏,打斷了唐仇的話語,吳蘊的腦海也在這一踏的聲音下瞬間恢復清明。
心下有些微驚,若非鐵手這一踏,吳蘊此時便已經著了唐仇的道。
“行了,多說無益,你們四大兇徒既然已經退隱江湖多年,何必再次出現。”鐵手續道,臉上帶著一絲回憶。
燕趙起身開口說道:“我們自那日之后,就從來沒想返回江湖,可是如今卻由不得我們決定。”
他的身形高大巍峨,聲音渾厚篤實,在場的人竟都開始相信他的話是真話。
這時,四人中一個書生低聲道:“飛絮安于塵,無奈晚來風。”
這書生穿著灰的袍子,頭戴紅的諸巾,臉色就像他袍子的顏色,咀唇就和他頭巾一樣的鮮紅,相貌平凡,毫不出彩。
“行了趙好,別再嚷嚷你的破詩了,是戰是退?”屠晚手拿長刀看向燕趙,燕趙沉默了。
“當年淚眼山一戰之后,四大兇徒就已經死了,今天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燕趙語氣中帶著一絲決然。
“左右是個死,不如拼一把。”屠晚厲聲道。
吳蘊此時已經拔出劍,隨時準備迎敵,就連因陀羅也嚴陣以待。
陸小鳳突然開口道:“安世耿絕對不是最后的主使,你們背后究竟是誰在主使。”
燕趙深深看了一眼陸小鳳,再看了看站在原地沉默不語的鐵手,口中突然吐出一個字:“元。”
“元?”陸小鳳雙眼一瞇,若有所思。
烏鴉卻反應劇烈,舉刀厲聲道:“你們!敢背叛主上?”
唐仇面帶微笑,對著烏鴉柔柔道:“你也一齊去死好了。”
最嬌嗲的語氣卻說出一句殺意十足的話,同時秀手一揮,一個小瓶朝著烏鴉丟去。
烏鴉下意識用刀一擋,而后面露驚恐向后急撤,卻見小瓶一下碎開,一團灰綠色的粉末將烏鴉籠罩其中。
煙霧中傳來烏鴉的凄喊聲:“啊!啊啊..你..你這賤人!賤人..啊。”
而后聲音漸弱,煙霧散去,露出面容猙獰,滿身是血的烏鴉。
堂堂的東興五虎之一,惡名傳遍南京的烏鴉竟落了這么個下場。
而后鐵手長嘆一聲,只見這燕趙、唐仇四人此時皆對視一眼,齊齊向洞外沖去。
這一瞬間,似乎四人身上都帶著一股決然的死意。
不再是當初那個茍活殘喘的四大兇徒一般,反倒像是慷慨赴死的豪俠。
因陀羅正欲追擊離開的四兇徒,卻被鐵手攔住,只聽見頭頂上的洞外,幾聲悶哼之聲后,四聲物體落地聲,而后恢復了平靜。
鐵手幽幽道:“他們活累了,讓他們去吧。”
吳蘊對著鐵手開口道:“元十三限?”
鐵手閉著眼睛,隨后說道:“東昌府的事情,就到這里吧,你們明日繼續前往京城。”
吳蘊眉頭微皺,開口道:“那安世耿呢?”
陸小鳳卻突然笑著接道:“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安世耿已經被鷹眼老七擒住了。”
“哦?有意思,說來聽聽。”鐵手和因陀羅臉上都帶著一抹笑意。
吳蘊卻是一頭霧水,鷹眼老七不是剛剛才死了嗎?
“鷹眼老七我是知道的,他若知道自己有生命之危,絕不可能就這樣束手待斃。
同為超一流的高手,唐仇就算本事很大,也絕不可能輕易的用暗器將他殺死。”
“所以我在碼頭上的時候,看到那枚暗器時就已經在懷疑鷹眼老七是否是真死了。
當唐仇出現的時候,這種懷疑就已經有七八分把握,鷹眼老七極可能是裝死。”說到此處,陸小鳳聲音中已經充滿了自信。
同時手中出現了那根細弱牛毛的針,接著道:“所以這根針,其實是你射的吧?鐵大人。”
鐵手面露欣賞道:“不錯,是我。那你知道這條路會通向哪里嗎?”
隨后指了指安世耿離開的通道。
陸小鳳一拍吳蘊肩膀,道:“你來說吧。”
吳蘊笑道:“應該是城里那個小樓吧?”
“那個小樓在夜中也沒點燈,我當時將真氣運到眼中也看不見樓里的情況,這種情況若不是有密室就是有暗道。”
陸小鳳接著道:“所以吳蘊當時問因陀羅大師為什么要來此處,而不是去那棟小樓的時候。
我便更確定了,鷹眼老七絕對是裝死。否則,怎么可能放過那么大一個線索。”
鐵手笑道:“走吧,去看看鷹眼老七的情況。”
四人沿著暗道,跨過烏鴉的尸體時。
吳蘊忍不住心道:“當初說要教訓一下烏鴉,沒想到如今有這能力的時候,烏鴉反而先死在了這里。”
微一搖頭,吳蘊跟著鐵手等人沿著暗道走了好一會,這才看到一絲光亮,果然是在東昌府內的小樓。
出了地道,地面上躺著幾名十二連環塢殺手的尸體。
而安世耿,卻背對眾人癱跪在地,因陀羅加快腳步一看,只見安世耿雙目圓瞪,嘴角流血,竟是一副死不瞑目之相。
月夜下,鷹眼老七和一名戴著斗笠猶如漁夫的男子站在院子中,因陀羅一步跨前抓住鷹眼老七衣領開口怒道:“你殺了他?”
鷹眼老七苦笑一句:“我哪里敢殺他,他是自己中毒死的。”
另一名斗笠男子拱手道:“卑職烏辰,見過鐵大人!這安世耿確實不是鷹眼老七殺的。”
鐵手擺手道:“因陀羅大師。”
因陀羅這才放開鷹眼老七,只是臉色極差。
吳蘊見氣氛不對,于是笑道:“鷹眼老七,你一路瞞我瞞的好苦啊,虧的你堅持這么多天給我搖船。”
陸小鳳也笑道:“就知道你不可能那么輕易死,不解釋一下?”
鷹眼老七這才重新笑道:“你們身邊的鐵大人和那位神候大人才是厲害,在我當初接到信來到南京渡口時,就已經接觸到了我。”
“那時候他們告訴我,若想真的活命,就繼續按著信里的要求做。等到一個和尚來的時候,就和那個和尚接觸。”
“果然,三天前這位小兄弟就和大和尚一起來了,所以我們那時候在船上雖然看似沒做什么接觸,但一路上都在傳音入密溝通。”
“到了東昌府之后,大和尚告訴我說,陸小鳳會來,讓我好好準備,到時候會有一封信,按信上的安排即可。”
吳蘊臉色露出恍然之色,原來如此。
陸小鳳接著道:“那信上寫的是什么?”
鷹眼老七笑著看陸小鳳道:“信上寫著你若發問,我能告訴你的內容還有毒發癥狀,而后我只需按照要求運轉龜息功即可。”
吳蘊好奇問道:“那鐘昌呢,他真的死了?他給你傳的信從何處得來的?”
提到鐘昌,鷹眼老七臉色一暗,接著說:“鐘昌這孩子,可惜了,至于信,這位烏辰先生應該最清楚了。”
那名斗笠男子笑著向吳蘊微一拱手。
鐵手也嘆道:“小鐘既然主動要求參與此事,必是已經心存死志,神侯府會厚待他家人的。”
這時,陸小鳳開口道:“你們布這么大的局,僅僅只是為了得到那一個元字?”
“安世耿已經被滅口,他背后的人是誰,依舊成了問題。
元十三限雖然武功很高,雖然肯定有參與其中,但若無人在背后撐頭,他是絕不可能做成此事的。”
隨著鐵手的話音落下,事情仿佛又陷入了僵局。
而后鐵手道:“你和因陀羅繼續前往京城,烏辰,你就回南京和神候匯報此事。
鷹眼老七還有陸小鳳,和我在這里繼續追查此事,我有預感,真相不遠了。”
吳蘊微一拱手點頭稱是,因陀羅也點了點頭,烏辰則拱手告退。
陸小鳳這時笑著對吳蘊道:“當初欠我的十兩黃金,準備好了沒有?”
吳蘊聞言也笑道:“自然準備好了,早就等你來找我了,你陸小鳳行蹤飄渺不定,我可聯系不到你。”
陸小鳳摸了摸小胡子道:“算了,先放在你那里了。這若是錢一還,我陸小鳳在天底下唯一的債主不就沒了。”
吳蘊也笑道:“那還真是我的吳某的榮幸了,能欠你陸小鳳錢。”
“可別榮幸的太早,我可是要算利息的。”陸小鳳一挑眉毛笑道。
吳蘊摸了摸鼻子道:“算了,那還是還你好了。”
“嘿,你這小子,我開玩笑的。”陸小鳳笑著一拍吳蘊肩膀。
這時陸小鳳才注意到了吳蘊腰間的烏鞘劍,開口道:“你得了獨孤一鶴這把劍,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擔心峨眉那坨爛攤子回頭就找到你頭上了。”
吳蘊笑了笑,自信道:“我若是擔心這個,就不會選這把劍了。”
鐵手也笑道:“陸小鳳不是最愛管閑事嗎?到時候直接讓陸小鳳幫你兜住不就好了。”
“這事我可不管,峨眉現在都是一班瘋子,滅絕那個瘋尼姑我可不想招惹。”陸小鳳搖頭道。
“哈哈哈哈。”眾人隨即大笑起來,過了一會,才各自四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