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掠過,帶起一陣疾風,昏暗的天色下,吳蘊見到前方一道烏黑色人影正要襲向李玄一,看不出模樣,只記得那一雙眼睛很亮、極亮。
吳蘊速度雖然極快,但也已經來不及了,那個烏黑色人影的殺心之強裂、速度之迅猛、出手之果決,絕對是天下有名有姓的高手。
眼見李玄一即將死于那人掌下,這時一個拿著掃把的老道,卻以更難以捕捉的速度擋在李玄一的身前,朝著那個烏黑色人影一掌揮出。
雙掌一觸,那個烏黑色人影身子一震,反而借勢倒飛幾丈,踉蹌了一下快速遠遁。
那個老道也不追上,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身子雖佝僂,卻如同一顆老松。
而吳蘊原本有心去追那道人影,但原本就相隔甚遠,那人更是借著一掌之勢逃走,已然遠去,即便現在真的去追也很難追上。
吳蘊快步趕到李玄一身側,見其除了臉上因驚懼而有些發白之外,身上似乎并沒有受傷,頓時放下心來。
李玄一此時才反應過來,對著身前那個救了他性命的老道連連道謝:“多...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那老道卻如同未聞,深深的看了一眼吳蘊,目光深邃,如同一口古井。
而后轉身,拿著手上的掃把,一步一步的緩步下山,走幾步還時不時的停下掃兩下地面,動作緩慢而有規律。
吳蘊心頭一動,輕拍了一下李玄一的肩膀道:“李道長,你沒事吧?”
李玄一如同觸電般,后退兩步,輕捂著心口強顏笑道:“無事,只是剛剛受了點驚嚇,多謝關心了。”
“道長不打算和我再聊聊?”
李玄一搖頭道:“我如今還有事,先不聊了,改日若有空閑我一定陪吳神捕好好聊一聊。”
而后便快步下山,如同見鬼了一般。吳蘊心頭有些疑惑,這李玄一剛剛的表現著實有些不堪。
再怎么也是麻衣派當代的“麻衣神相”,難道連點自保之術也沒有?
剛剛自己拍的那一下已經探出他的內力相當不弱,更何況還有年齡閱歷在那,即便遇襲也不應該如此不堪。
想到此處,吳蘊便無聲跟了上去,遠遠吊在李玄一的身后。
只見李玄一快速朝著山下離開之后,便進了木道人居住的院子,進去之后沒多久又再次出來,繼續朝著山外去,似乎打算就此離開武當山。
吳蘊心道:“這李玄一絕對有古怪,而且一定知道一些什么事情。”
夜幕之中,一處山間荒廟,篝火靜靜的燃燒著,時不時響起幾聲噼啪的聲音。
門外俱是黑暗,濃郁的瘴氣繚繞著樹林,使人看不清任何事物。
黑夜中寂靜的可怕,枯枝殘葉,偶爾幾聲凄厲的猿嘯啼破長空,自遠處傳來,更顯陰森。
李玄一孤身一人,愣愣的看著身前燃燒的篝火,臉色也在火焰晃動的光影中顯得有些陰沉可怖。
“嚓”“嚓”,這是樹葉被踩,而后碎裂的聲音,聲音由遠及近,最終自門口傳來。
李玄一的心情也愈發沉重,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這時,門口走進一個中年人,對著李玄一笑了笑:“老兄,介意我在這休息一晚嗎?”
李玄一看著這個中年人,看樣子應該是一個中年儒生。
只是還沒說話,這個中年儒生已經自顧自的在廟中尋了些干燥的稻草,在地面鋪了一層,便隔著篝火不遠坐了下來。
“噼啪”
“噼啪”
二人沒有對話,只是各自的坐在哪里,似乎都在想著什么事情。
似乎受不了這凝重的氣氛,李玄一添了一塊木材丟進火中,火焰燃起一陣金色的光輝,亮了一瞬之后,又重歸平靜。
李玄一終于開口了:“你若是不想死的話,還是盡早離開的好,沿著北邊再走上幾里,就能看到官道,順著官道朝東走上一段,就有村莊可以投宿。”
中年儒生輕笑一聲:“你心腸倒是不壞,知道自己要死了還能通知別人一聲。”
李玄一笑了:“怎么,你也是來取我性命的?”
中年儒生取出一壺酒,放在李玄一身側道:“來,喝點酒壯壯膽。”
李玄一拿起酒壺看了一眼,似有遲疑,而后又毫不猶豫的拍開壺蓋,大口的喝了幾口,然后咳了幾聲,喝得太猛,嗆到了。
中年儒生笑道:“你就這么急著尋死?”
李玄一這時也笑了:“你究竟是誰?”
“我不就是一個落魄的書生么?怎么?老兄認為我是誰?”
“你要么是鬼,要么是神,但可惜世上沒有鬼神,所以你就只能是人了,戴著個假臉來見我,何必呢。”
中年儒生笑了:“你果真有點門道。”
李玄一的眼睛盯著中年儒生,只見他的手在臉上輕輕搓了兩下,揭下一層皮,露出一張年輕人的臉。
“果然是你。”李玄一臉色億僵,瞳孔微縮,卻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神色,接著道:“你跟了我這么多天,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當然是為了除掉一點變數。”
李玄一瞇著眼睛,死死的看著這個年輕人:“前幾天,在武當山上襲擊我的人,也是你?”
“當然,如果不是大永老人出手救了你,你早就死了。”
李玄一臉色有些發白:“你為什么想殺我?”
“因為你太多嘴了,如果不是你多嘴,我也不會出現,更不會來殺你。”
李玄一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著這個年輕人,呼吸逐漸沉重道:“你和他,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吳蘊?”
年輕人笑道:“我是吳蘊,他也是吳蘊,這有什么難以理解的么?”
李玄一的心跳很快,他活了這么多年,從來沒遇到如此詭異的場景,這一刻他似乎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的響著。
“不可能,不可能。”李玄一的眼神有些渙散,語氣愈發的激動起來:“不可能!你不是他,你早就死了,我看相從來沒有看錯過。”
年輕人笑了,面露譏諷:“當然,我當然早就應該死了,可是你呢?看相看了這么久,連自己的命都算不出來。”
說完此話,年輕人起身走向李玄一,手掌已經變得血紅,在夜色下顯得異常詭異,腳步很慢,朝著李玄一慢慢的走去。
李玄一似乎已經喪失了神志一般,面露一絲瘋狂,雙目神光潰散,捂著頭縮在地上。
這時,荒廟之外,一聲劍鳴突然響起,年輕人的臉色一變,快速朝著地上的李玄一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