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聲響起,吳蘊摸了摸肚子望向窗外,晨光大亮。
昨夜一戰如夢似幻,幾乎不像真實,一閉上眼睛就是關七坐飛碟飛走的畫面,所以根本就沒睡好。
起身打了個哈欠推開房門,走出屋外伸著懶腰,腹中饑腸轆轆的感覺傳來,吳蘊身子一動便到了廳間。
早已經起來很久的吳建安一見到吳蘊,便笑著吩咐丫鬟將早餐送來。
吳蘊笑道:“安老,今天一早,京城有什么新的消息嗎?”
吳建安聞言點頭道:“昨夜的動靜鬧得如此之大,今天一早便傳來消息說金風細雨樓解散。”
“金風細雨樓果真解散了?”吳蘊一愣,隨即微微點頭。
吳建安微微搖頭道:“具體情況倒是不知,不過今天一早小段便出門去了神侯府。”
“好,那我一會吃完飯也會過去一趟。”想來昨夜一戰過后,還有不少事情需要收尾,吳蘊倒是沒有多想。
神侯府中,吳蘊對著神侯拱手道:“世叔!”
諸葛神侯笑道:“吳蘊,你來了,先坐下吧。”
吳蘊道:“世叔,我聽說連城今早過來,所以我想著還有沒有事情要做,便來尋世叔問一問。”
諸葛神侯搖頭道:“今日一早,連城和冷血便奉命前去清抄方應看的宅邸,方應看雖死,但‘有橋集團’還有不少余孽在,現在便是在處理此事。”
吳蘊點頭,有些遲疑道:“我聽聞金風細雨樓...解散了?”
“是啊。”神侯聽聞此事,臉上流露出一絲疲憊:“戚少商昨夜去面見皇帝,出來之后便宣布金風細雨樓解散,戚少商如今已經不知所終。”
二人一陣沉默,這時神侯開口打破了沉寂:“昨夜狄飛驚一死,雷純也失蹤了,如今的六分半堂覆滅已成定局...而皇帝今日上朝時再提北伐之事。
遭六部反對,其中夏元吉反對最激烈,便被皇帝趕至開平清理儲糧,甚至皇帝還將勸阻的太子罵了一頓。這一次,皇帝的決心是真的無人能阻了。”
諸葛神侯說到此處,靜靜的望著院中的已衰敗成枯枝的樹,長嘆一口氣。
良久之后,吳蘊緩緩道:“世叔...”
“嗯?”神侯怔怔的回了一聲,他是真的累了,除去本身的身份不說,如今他也是一個耄耋之年的老者。
“我們一起四處走一走?”吳蘊遲疑的問了一句。
諸葛神侯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如同慈和長輩般點頭起身,緩緩踱步走出大廳,踱步在園子中,吳蘊緊隨其后。
只聽他說道:“當年我和你這般年紀的時候,也見到了我的老師韋青青青。”
“當年他忌我將來會墮入魔道、殆害人間、無人可制,便創出了一套‘六合青龍乾坤大陣’傳給我的大師兄葉哀禪,也就是你之前見過的那個懶殘大師。”
說到此處,神侯頓了頓,吳蘊點頭想起了當初元十三限在城郊亭中選擇出家時,他身邊那個老和尚。
而后諸葛神侯又道:“而當時我師父已經發覺元限心術不正,便故意傳了他一門‘獨活神功’,這神功是用來救人的,而不是用于殺人的。
元限得了這門神功,便無法再施展‘六合青龍乾坤大陣’,否則奇功對沖,必致筋脈斷斃,所以他從大師兄那里得了陣法之后,又收了六名弟子。
這六人被他喚為六合青龍,授予他們此陣法,便是為了能施展此陣法克制于我,后來我們在甜山一戰,六合青龍和你的四個師兄對峙,久攻不下。”
吳蘊點頭說道:“而當時世叔和元十三限對戰之時,元十三限違背門規施展了傳給弟子的武功,又見六合青龍和師兄們之間的戰斗無法取勝,便臨頭倒戈,殺死自己的六個弟子。”
諸葛神侯笑著點頭道:“看來這些往事你知道的還算清楚。”
吳蘊笑道:“這些事情傳遍天下,自然是應該知道的。”
諸葛神侯道:“當初我收你為弟子之前,便知道你人雖有一些小毛病,但都無關緊要,對于是非能做出正確的決斷便好。
我今日和你說這些,便是想告訴你,將來若有一日,無論收徒也好,做人也好,都需要秉持正道,正如先前你所說的無愧于心四字。”
吳蘊低頭道:“弟子謹記。”
此時,神侯望著陰沉的天空,說道:“這次皇帝北伐既然已經有所決斷,我們也需要有所準備,我有預感,這次皇帝北伐恐怕并不輕松。”
永樂十九年十一月末,小寒,天空陰沉,暗灰的云壓著地面,幾乎要將地上的人壓的無法喘氣。
今日休沐,吳蘊呆呆的坐在家中的院子里,這個月發生了太多事情。
十一,托狄飛驚的福,吳蘊終于成了六品御前侍衛,雖名為御前侍衛,卻不必到御前,這只是一個名號,代表皇帝信任,是御封名捕。
至于參與當夜“關門拆橋”行動的所有人,都各有封賞,陳業沒有參與行動,但也多少得了些賞賜。
十四,神侯請辭告老,皇帝不允,太子勸阻,朱月明、郭不敬、四大名捕和吳、段輪番勸阻,最終作罷。
十五,太監王振接管東廠;吳蘊和賽哈智冰釋前嫌,由于“一世富貴酒莊”導致的嫌隙揭過,正式結識邱小殺,但由于吳蘊對此人心存忌憚,沒有深交。
十六,金風細雨樓楊無邪等人退隱江湖;狄飛驚死、雷純失蹤、六分半堂覆滅;“有橋集團”覆滅,方應看部下八大刀王死的死,降的降,涉事官員抄家流放。
十七,戶部尚書夏元吉從開平被召回京城,同日與刑部尚書吳中一同被皇帝下獄,兵部尚書方賓自縊于家中。
皇帝惱恨夏元吉連番勸阻,欲殺之,在神侯和楊榮的力保之下,才得以活命,但夏元吉被抄家,家中除賜鈔外,只有布衣、瓦器而已。
二十,神侯再次請辭,皇帝與諸葛神侯秉燭夜談,此后神侯不再提請辭的事宜,吳蘊心中松了口氣。
刑總朱月明自當夜一戰由于米蒼穹臨死前含怒朝他擲出的一棍,雖然及時躲開,之后還是落下內傷,連著三天時間,一天瀉上十幾次。
這期間每次陳業從刑部回來,身上都連帶著淡淡的屎尿味,因此被吳蘊趕出飯桌,單獨享受“獨食”。
但這還不止,三日之后朱月明開始屙血,屙血不止,一次一大桶,一天至少八次,血腥比屎臭味還濃。
朱月明幾乎以為自己這次要死了,皇帝念其當夜立功,命太醫邱樹前去為他看病。
邱樹端詳、審視了他半晌,才說:“你的病我醫不好,你為絕世內力余波所及,能不能復元,就端賴你半生的內力修為了。
瘀血和要血,都要屙出來,不能積存體內,否則必死無疑,你快去屙血吧,多屙一些,屙得痛快些吧!”
以前朱月明當大便是一種享受,所以常常邊出恭邊看書記事想東西。
現在當然不了,現在只覺得這是一種痛苦,恨不得再也不會出恭。
不過,邱樹臨走前還留了一句話:“看你的面色,明黃直沖天庭,須光滿臉,唇額紫白,不似有事的樣子,這一關,想一定能過得了的一一”
但他走到門口時又立即改口:“可是這是相術,不是醫術...你參考就好。”
“參你娘的考!”邱樹走后,朱月明心中還在恨恨,咒罵不已,他只希望知道的是好消息。
幸好醫學和相學有許多地方是一致的,也是共通的。
朱月明真的止了屙,也止了血,奇跡般地好了起來,所以他復元了。
此外,苦也只是苦了陳業,除了要遭受朱月明每日痛苦導致的“暴躁脾氣”之外,還要忍受他身上那股一言難盡的味道,苦上有苦。
所幸,再怎么苦,也是有盡頭的。
所以不久前宋仁德辭職了,是真的不打算當捕頭了,這當然不算好事。
好事是:他要結婚了!
一向不怎么起眼的宋仁德居然是這一行人里最早準備結婚的,這當然是大喜事。
吳蘊原本以為最早結婚的會是張玄,怎么也想不到會是他。
他結婚的日子便定在臘月,臘月初九,良辰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