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哈!”聽到這句話,赫連小鳥簡直像聽到了一個絕妙的笑話一般,發出了她這輩子都沒發出過的尖笑之聲,全然沒半點那種妖嬈表情了:“你果然是有個意思的人,連老天爺和皇帝老兒都不放在眼里,若不是心地太過仁慈,還真是不可限量!
“若能早些認識你,這日子該多多少樂趣!劉石,我且問你,如果我有件大事要做,可以保百姓不受金人殺戮,卻要帶來天下大亂,同樣是生靈涂炭的,在你看來又如何?”
劉石視線和她對上了,想弄清楚她這句話的意思,可是那雙杏目除了清澈秀美,秋波流轉之外實在看不出什么,簡直就是古井無波,哪里看得出個所以然?
赫連小鳥噗嗤一笑,問劉石說道:“你在看什么那?怎么又和那些蠢材一樣迷上了我了,還是說你真是個迂腐君子,完全接受不了生靈涂炭?”
劉石嘆道:“天下蒼生自欽宗罷免了李綱大人,就已經是人為刀俎了,大軍不能外御敵侮,生靈又要如何才不涂炭了?如果小鳥姑娘為的是天下蒼生,我便全力相助就是,有何須多少看法?”
赫連小鳥嘆道:“你還真是個好人啊。要不是我另有所圖,為得卻不是天下蒼生,我還真就請你相助了。”
劉石奇道:“哦?那你卻為的什么?能在這種地方安然無恙,又有你這一身武藝,只怕這天下也沒人比你有資格做這件大事了。”
赫連小鳥笑道:“我這次要你來,一是告訴你那般明目張膽收留災民,早已被一些惡賊盯上了,不說金人,就是宋人朝廷以后解了圍,也留不得你。二是覺得你的作為,或許可以跟我合作一二,卻不是聽你來評價我的。”
大金是麻煩事,那大宋朝廷可就沒人救得了了,熟知歷史的劉石沉思一會問道:“那么小鳥姑娘究竟是在做什么,為何在這種是非之地也能安然無恙,多少也要告知一二,否則教我如何回答?”
赫連小鳥說:“也罷,看你也不是個糊涂蛋,我就告訴你罷。當時大遼被金人所滅,耶律大石篡了大統躲到西方偏安一隅,再沒有絲毫收復京城的想法,而天祚帝被俘前將自己的血脈托孤給了我義父,赫連毅,希望有一天能東山再起,恢復大統。”
劉石眼睛睜大了問道:“那就是說你是大遼的后人?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幫大遼后裔復國?”
赫連小鳥用一種捉摸不透的眼神看著劉石說:“想法是那樣的,可是皇子皇孫轉移的時候被叛徒出賣,受金人好手圍攻,我義父自己也身負重傷奇毒在身,只拼死護送耶律明一個小公主逃出了生天,連皇譜印綬都丟了。就憑她這點血脈便要光復大遼,談何容易。”
劉石默然不語,卻不知從何說起,要說本錢他比人家可小多了,這話從她嘴里說出來,可知他自己心里是多么的沒底?
赫連小鳥說:“劉公子,實話和你說,當時大遼皇室囤積的財寶是堆積如山,我義父死前也培養了數不清的高手死士,可是要起兵復國,卻連半點都不曾準備好。”
劉石說了句自己的意思:“小鳥姑娘身懷重任,又如此本領過人,要做件大事那叫不論早晚,只怕有心人,只是在這大遼已被遺忘了的土地上,舉著擁公主、復大遼的旗號只會適得其反,難上數倍!”
赫連小鳥輕嘆一聲說:“想不到你也是這么看的,可是你若明事理就知道,我不光復大遼,也做不得別的,但是現在,我還有些事情可以去做,抱歉,說得太多了。”
劉石搖搖頭說:“這些話是說得過了,恩人肯對我說這些,也是覺得劉某心地仁慈,可以信任吧,我卻沒半點本錢,只能憑一腔熱血,現在是走到哪是哪,全無目標,若有什么用的到我的地方,必定盡力而為。”
赫連小鳥笑道:“公子過謙了,似你這般人才,怎能說是沒本錢呢?現下我在這里也算是認識些人,以后在這人間地獄一般的地方,也應該互相依存,你說是不是?”
劉石認真地說道:“在下卻是能力不足,只怕要多受姑娘照顧了,能力所及之處,只要恩人開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你這嘴里啊,都無能了,還怎么做男人?來來來,讓小鳥姐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赫連小鳥突然站起身來,一雙柔若無骨的雙手抬起來,竟是要和他動手!
劉石這一驚非同小可,這赫連小鳥的身手他還沒見過,但是功力無論如何都不是開玩笑的,你說動手吧還不好全力以赴,這空間太小也騰挪不開呀?不過人家都說你無能了,哪有就坐著給人打的道理?
他也呼的一聲站了起來,運起純陽神功,擺出雷霆萬鈞的架勢,防止被人家一招就打死,卻看對手纖纖玉臂拂動,柔美得令人炫目,一掌卻似乎平平無奇打了過來,暗中卻隱藏了無數殺機變化,根本不給躲閃的機會。
劉石本來也沒想過去躲,他現在用的奔雷十三式本來就是以快打快,剛猛為主的功夫,看著也沒別的辦法,左手微揮,右手轟的一聲直劈過去,一道雷光隨著他的雷霆萬鈞打向她的手掌。
赫連小鳥臉色微變,顯然對這雷電效果的掌法有些意外,不過小手微拂竟將那電光消于無形,然后砰的一聲,柔軟的手掌拍在了劉石的掌中。
這一掌透骨綿掌的功力透過劉石手臂,使他整條胳膊上的筋脈都被震動,呼啦一下就軟軟地垂了下去,不用左手扶著便十分不像樣的來回擺動,控制不住。
“這可就奇了,你就是打娘胎里練起,也沒道理能練到這種境界啊,大遼那天罡落雷掌的功夫,就是我也不能用出雷電,五雷正法這種據說要內力通神才能用的功夫,你卻能使,還真是個奇才啊。”
拉住劉石那手輕輕一抖,解了他手臂酸麻,不受控制的狀態,她十分意外地說。
“奇才什么的就別拿在下做耍了,我這套撈偏門的武功也不是什么五雷正法,叨擾許久,那邊村里這些日子十分繁忙,還是先告辭了。”抖了抖那只手發現無恙了,他心有余悸地打算告辭走人。
“既然不是,那便別再計較了,劉公子啊,咱們也算是舊識了,先下都在這個是非之地生活,以后少不得要多加親近,且讓我送你一程。”說著她便起身相送。
雖說現在覺得眼前這妹子是越來越可怕了,但是多少自己也是八尺男兒,總不能明說自己因為害怕,不敢讓她相送吧?只好硬著頭皮說:“那就麻煩小鳥姑娘相送了。”
赫連小鳥早就知道完顏仲安排的眼睛在哪里盯住客棧了,身為已經名滿天下的赫連小鳥,她親自送一位客人出門還是開店以來的第一次,還故意走到那探子的附近交待劉石道:
“劉公子,你這一走必然危機四伏,困難重重,凡事還要多加小心,深思熟慮才能去做,萬萬不可掉與輕心,枉費這么久的苦心那。”
對現在的劉石來講,這些話是恰到好處,他當然十分感激地接受并予以了肯定的回應,然后才上馬離去。
可是完顏仲派來的探子看起來就不是那么簡單了,讓赫連小鳥如此重視的人物還從來沒見過,來頭那是肯定不小,那一身又破又土的衣服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一般人穿成這樣能進得去那客棧?
一回到客棧,蓮兒湊近來問:“小鳥姐今天可跟那劉公子相談甚歡那,這人看來確實與眾不同呀。”
赫連小鳥冷哼道:“若論武功學識,還有點意思,但言行談吐,就不是個正經人,滿滿商賈嘴臉,知小利而無大義的家伙,能利用就好,要說深交,還是免了!”
蓮兒很少看到她這幅表情,不由又多問了一句:“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那商人為何這么討你煩心?”
赫連小鳥看著她,終于還是把話說明了:“你想那女真人在長白山起事總共才多少人馬?南征北戰踏平我大遼,就是打不死也能餓死他,不是那些只有私利無大家的賊商惡賈養賊肥私,攻城都不夠糧草!”
雖然大金破遼后那些賣糧草物資給他們的商人,后來也一樣被卸磨殺驢了,但是卻絲毫阻止不了鐵蹄踏過時他們同金人做生意取利,使堅壁清野不能實現,這些事情已經深入赫連小鳥的頭腦之中了。
不過轉過身,她突然又悠悠說出一句:“功力能高到使出雷法的人,都接不住我一招,這日子啊,哪天才能遇到個人,和我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呢?”
這種什么武功一學就精的奇才,不說好勇斗狠,怎么也是個天生愛武的人物,雖然是女兒身,但是她自小就喜歡同人切磋論武,蓮兒是知道的,只是隨著年齡和武藝的增長,慢慢在山里就沒有對手了,現在不知人間還有幾人可敵?倒也真是寂寞。
劉石同小鳥一告辭,就頭也不回地起碼跑路了,看那副著急的樣子,百分之百心里有鬼,于是立馬有一匹好馬遠遠地跟著他追了過去,看他去了哪兒。
接下來的事情很容易就能腦補出來:那個因為接收難民,登記手續又齊全,早就被這些密探被盯上了的群山入口,有一個和百靈客棧關系非淺的男子跑了進去,還不需要登記。
回去一報告完顏仲,再將這些事情聯系起來一捋,簡直不要太清楚:百靈客棧賺錢那是滾滾暴利,群山那邊收留的那些卻是背井離鄉,九死一生的難民,個個苦大仇深,赫連毅又是殿前大將軍,只要對他們略加訓練,說不定哪天大旗就舉起來了。
他們花了如此多的時間監視、調查,又死掉許多精英在這地方,現在終于得到了所謂的結果,居然都沒往是不是有詐那方面想過,就飛馬趕去報告了完顏仲。
“哼,這些家伙的尾巴終于露出來了,不枉了你們辛苦了這么久。那些難民雖未成氣候,時間長了也是非同小可,不能掉與輕心啊。”耐心聽完情報的完顏仲說。
“報國師,阿刺混進去過,他們雖然對身份查得緊,但是大部分人被帶了進去還是做苦工的,作為軍人訓練的隊伍絕不超過兩百人。”那個密探說。
“那也要多加仔細。如今宋軍依然嚴陣以待,大金舉國而出,不可能這個時候撇開汴京,派大軍去攻打那個小山村。這樣吧,傳令給勃特,讓他帶我令牌去,攜我麾下精兵五百,借打草谷之名過去,夜襲踏平那里!叮囑他要小心仔細,赫連毅可不是什么善茬。”
就這樣,完顏仲的關門弟子,年紀輕輕便學會了他幾門絕學的勃特次日便引軍以打草谷為名,直奔中州之南的群山,要在入夜以后一舉踏平耕戰村。
前面說過,赫連小鳥的探子早已經滲透到完顏仲身邊了,這次是他一個年輕的徒弟帶數百兵馬直奔南部群山,也就沒做出什么對應措施,只派了虎子跑了趟耕戰村,把這件事告知了劉石,在她看來,如果這點小事也搞不定,那他也就沒什么什么用處了。
劉石飛馬跑回了村口,何陸這些主要人物都在那里集合等著他們了。
“我差不多摸清了,金人大概四、五百人馬,已經在山口安營扎寨了,不是百靈客棧的人報信,這么多人突然殺過來,只怕難于應付啊。”一下馬劉石就說。
“人馬不少,肯定是有備而來,現在駐扎了而不是一鼓作氣就沖進來,八成是準備夜襲了,只今晚便來,咱們就可以好好給他們個驚喜,就怕屯兵久了,待我們人疲了再突然攻殺。”何陸沉吟道。
“這些我看問題不大,他們沒有帶什么輜重,口糧最多撐不過三天。讓大家注意休整,做好充分的迎戰準備,也能讓新編入的哨兵見見血!”劉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