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笑,讓這一樓里真是人人都訕笑起來,紛紛拿劉石當成笑料,尖酸刻薄,嘴里不停,什么難聽的話都說出了口,完全沒點達官貴人的形象。
小鳥?莫不是她?有這么巧嗎?劉石也不理他們,三兩口把那盤肉和酒吃了個干凈,就把玩著杯子耐心地看這店掌柜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這時一個人說:“你看他那衣著和吃東西的樣子,十足就是個三天沒吃飯的乞丐,竟然混進這里,只怕手腳全剁了也賠不起飯菜錢!”
又一個說:“那手腳能抵飯錢的,可都是達官貴人,這家伙人頭賣了也不夠那盤肉價啊,還敢說是什么掌柜請他,哈哈哈哈!”
一時間客店里充滿了快活的空氣,突然那專為小鳥傳訊的小童貓兒走了出來,朗聲問道:“哪一位便是劉石?小鳥姐有請!”
這一下整片快活的空氣變得冰冷結霜,那那些男人們是人人臉上的樣子,都比吃了蒼蠅還難看,一個武將裝束的人乒的一聲砸在桌子上怒吼道:“我不同意!”
貓兒斜著眼睛看他:“我們店里的事情什么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另一個豪俠裝束的人也砰地一聲砸了酒杯:“就是!太過分了,老子在這鬼地方銀子也花了幾千兩,這么大的主顧,連那什么小鳥的面都沒見到,這就請個叫花子去和她溫存?我不干,給他這種人上了的話,那小鳥還能值錢嗎?今兒就是砸了你這店也由不得他進去!”
這一下是群情激昂,個個都暴躁,人人鬧將起來,讓貓兒的臉色一下變得鐵青,眼睛一轉便打算找個人殺雞儆猴。
劉石敲著桌子,再次將雄渾的內力混入了聲音:“我說你們這些連人都見不到的家伙,跟我又有什么關系呢?客棧不就是吃酒打尖的地方么,你們這么斯文掃地,別說什么小鳥,小豬小狗也看不上呀。”
這話后面幾個字是一字一頓像打鼓一樣,震得那些鬧事的人心臟跟著猛跳,但是那些人就是不肯服氣?古人罵人,不是什么腌臜,就是嘬鳥的,哪里比得上經過網絡洗禮的現代人?
這一下那些人一個一個都吼了起來,要在這店里大打出手,教訓劉石,完全忘了柜臺上面掛著的牌子上,還寫著那幾條要命的規矩呢。
劉石正笑嘻嘻地看這些人鬧得歡騰,突然柜臺后面的小門打開來,一個窈窕身形邁著婷婷梟梟的步子款款走出,讓全場那些胡鬧的人都倒抽一口氣,再沒人發聲了。
如果說這些青樓里的花魁們有如畫中牡丹一般端正貴氣,這個女孩便是還帶著晨露,活色生香的一朵鮮嫩罌粟!
劉石看到她也沒了動靜,別人貪圖的美貌和身形,他早就見識過了,倒不會被魅惑吸引,只是感到腦后一片涼意,一種近乎實體的危機感排山倒海一般壓將過來。
赫連小鳥!
這名當時讓他只知道深不可測,也沒什么其他的感覺的人物,隨著他的現在隨著純陽神功越練越精純,再看過去感受到的居然是連他都牙齒打戰,本能的戰栗,就像一個普通人站在近千斤的猛虎面前,那和膽量的關系就不大了。
可是這些客人居然沒有一個怕的,都一臉浮浪之色,如癡如醉想要討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眼前這人有多可怕。
其實那種可怕的壓迫感并非只是威壓,赫連小鳥在眼神中就加入了魅惑之術,之是她功力實在是無邊無際,這樣一下就讓功力進入了一定境界的劉石感覺到了危機。
這樣動彈不得可不行,他暗運純陽神功,渾身都開始發起熱來,一張臉直接變得紅通通的,隨著純陽真氣充滿渾身筋脈,他完全抵御住了這無形的威壓,活動了一下脖子。
“喲,我當是什么大名鼎鼎的村長呢,原來是你這小子呀!劉公子功力倒是見長,要不要到里面去好生聊聊?”
這赫連小鳥怎么看都不是宋人,在這種地方堂而皇之地,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勾當,到底安的什么心?不過既然來了,就沒有怕事的道理,劉石就移步上前,走過去說:“好!且看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我不同意!以前進去的不是將軍大員,也是富豪大賈,現在連這個土包子也比我們搶了先,卻是什么道理?”那個俠士打扮的人站起來,一拍桌子。
“喲,就是你剛剛砸碎了杯子,還嚇壞了我們的姑娘,看來你很行嘛,說說看,你又算什么東西?”赫連小鳥臉上雖有三分不滿,但語氣依然是那樣婷兮曼兮,令人著迷。
“老子乃堂堂江漢大俠江河月,縱橫長江兩岸十年未遇敵手!今天就要讓你見見老子的厲害!”那家伙大喝一聲作勢而起。
赫連小鳥臉上笑容依舊,但是劉石哪里不知道這家伙下手根本不需要帶半點狠象?怎么說自己也是客人,一來就把人家的客棧里這么和諧的氛圍搞砸了,豈不是自己就先理虧了?
何況他本是名商大賈劉正麟的獨子,又是大金國師的親傳弟子,現在多少也是個一村之長,千人之上,而眼前這個人一看身法動作,那怕是連李豐江的后腳跟都摸不到,這面子怎能這樣丟給這種欺世盜名的小人?
于是他搶在赫連小鳥出手前走到那人面前,做出一副十分高傲的樣子對他說:“那你這意思就是要憑武功來爭這資格了,好說,本村長也不占你便宜,你在這里只三招打得過了我,我便換你進去,如何?”
那人哈哈狂笑倒:“不用三招,我一招就要你命!”人話還在說,手上就暗出一柄匕首朝劉石腹部刺去,他看劉石也不擺架勢,好像沒做準備,相信這暗施偷襲是十拿九穩,被赫連小鳥迷了心魂,竟然痛下殺手。
可是劉石為了抵御那魅惑之術,身上純陽神功已經運轉開來,其實是全力應戰的準備,哪里可能被偷襲得手?他兩指伸出就夾住匕首,冷笑道:
“我本想給你點面子多過兩招,既然你自己想要一招,灑家就成全你!”
口中說著,右手抬起,只一食指彈在那江河月腦門上,他這時渾身運轉純陽神功,這一下的力量是非同小可,只聽鐺的一聲那人松開匕首起在半空后重重砸在地上,頭上腫起了一個大包,完全失去了知覺。
“諸位達官貴人,富商大俠,劉某人這一手可還夠資格陪小鳥姑娘一敘?還有誰不樂意,不妨站起來理論一下。”劉石拱手對全場轉了一圈,語氣卻有幾分得意。
那些人哪里還敢狗眼看人低了?都好像剛才鼓噪的是旁人,和自己毫無關系,各自享樂就像完全沒事發生過一樣,再無哪個人敢多說半個字。
“我說劉公子你這武功真是一日千里啊,怪不得能這么大排面,只是心地還是太過慈善了,怕難做什么大事,罷了,既然你這么好心,姑娘我今天也就不要這些人的狗命了,貓兒,給那個江河月算賬,結清了賬就讓他滾出去!”
看完了這場鬧劇,做出些安排后就笑吟吟地對劉石說:“劉公子,還愣在那里干什么呢?跟我進去呀。”
這是因為這樣就要殺光店里的客人么?你這掌柜只怕霸道過頭了吧,劉石這般悍勇的人都有種冷汗滲出的感覺,不過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有什么好想的?抬起腳來就跟她走了進去。
走過條布置得富麗堂皇的通道,地上全鋪上了貴重得讓劉石不忍下腳的皮毛地毯,然后看到她打開了那扇鑲嵌著貓眼和瑪瑙的小門,走進去后挺沒形象地半躺在了一張躺椅上。
“劉公子,遠道而來辛苦了,先坐下,歇歇。”她用十分慵懶的語氣說道。
這個房間就是外面那些家伙們夢寐以求想要進來的溫柔鄉了,可惜和剛剛走過的那條通道不同,這兒的布置要樸素多了,只有一張躺椅,兩張椅子和一張案幾,也沒半點裝飾,進來的人不會極為失望,只能說腦子肯定出問題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眼前美人也是秀色可餐,雖說根據劉石的了解,絕不會,也不敢對這位“小鳥姑娘”產生半點非分之想,不過絕代佳人在面前,好好欣賞,總比以前只能在電腦或手機上看著那些修圖、整容的美女照片享受百倍吧?
所以他也十分隨意地坐在了一張椅子上,都已經來了卻不著急,做出對方一樣的姿勢懶洋洋地看著她,等她自己開口說叫自己過來究竟有何話說。
赫連小鳥笑道:“遠道而來多少也有些困頓,茶點隨后就到,還請公子稍等。”
劉石終于懶得打啞謎了,反正也看不透這個人,干脆就問:“不妨,些許奔波還不至勞頓,只是不知小鳥姑娘有和話講?”
赫連小鳥說:“哎呀,你也看到了,人家在這地方天天都要應付這些比豬還蠢的人,簡直沒法捱過日子呀,遇到公子這般人才,不請來好生作陪,豈不可惜。”
這完全就是在敷衍人好么,這樣下去還不知道要拖延多少時間,劉石可沒這么悠閑,于是直接了當地說:“如果是這樣,那就不打擾恩人了,救命之恩劉石沒齒難忘,卻不敢占恩人的便宜。”
赫連小鳥溫柔款款一笑說:“果然還是要和你這樣的男子說話有意思,這許多年可沒幾個人能好好和我說話呀,先耐心等一下,蓮兒這次怎么這么慢呢?”
正說時,蓮兒從另一邊打開側門,警惕地看了劉石一眼,端了一個托盤放在案幾上,一低頭便轉身出去了。
那上面幾味精致糕點,或如水晶般剔透,或如凝脂般雪白,或如胭脂般血紅,未嘗其味,色澤便先勾人,又有幾味應季節的水果,只一看時,就教人食指大動,佐上一壺不知名的茶水,教人心曠神怡,十分愜意。
劉石也半點不客氣,伸手就拿來,每樣都嘗上一塊,只覺味道清甜細膩,和中土糕特色不同,但是極其精美,讓人忍不住想多吃幾塊,也確實配得上赫連小鳥這個客棧。
赫連小鳥笑道:“怎么樣,我這里的特色糕點,可還合公子胃口?”
劉石笑道:“果是甘之若飴,美不勝收,卻和小鳥姑娘一般讓人無法抵擋!只是不知這糕點是何方風味,如此誘人,他日有空當親自去游歷一番,好生吃他一次。”
赫連小鳥眼神微變,呵呵笑道:“這糕點的出處,常人也游歷不到,便是你真有本事能去得了,那地方啊,也已經不在人間了。”
聽得她語氣中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讓劉石感覺十分不解,只怕自己問了什么不該問的,不過都在這里了,該與不該都要弄個明白,哪有那么多顧慮?他干脆打破砂鍋問到底:“劉石卻是魯鈍,不知什么意思,還請小鳥姑娘解惑。”
赫連小鳥看著他,眼神并非凌厲或是冷艷,卻蘊含有某種攝人心魄的魔力,仿佛能將劉石心中的想法全部挖掘出來,但是劉石的功力也不是那么弱小了,運起功來這視線還能勉強抵擋得住。
“劉公子,汴京城一別數月,想不到再見面時,你彷如脫胎換骨,又做出了一番大事業,當真是時隔三日,當刮目相看那。”確定自己那些小門道起不到作用,赫連小鳥說道。
劉石輕輕擦去額頭細汗,微笑道:“過獎了,我一個莽漢粗人,能值得什么!倒是當時看小鳥姑娘便是深不可測,到了今天再看,才知不但功力高聳入云,身份也不可捉摸,能在這大金鐵蹄縱橫之處開起這個客棧。”
聽得這般恭維,她倒也受得住,只接口笑道:“我卻沒什么了不起的,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已,我看公子一向都是菩薩心腸,卻絕不是什么莽漢,你收留那些逃難鄉民,當真只是為了上天的好生之德?”
劉石搖了搖頭說:“若那上天真有好生之德,就不會降下徽宗、欽宗這樣的皇帝在人間,讓大宋百姓遭受那些胡虜肆意殺戮了。我做的事情,只是為了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