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有座山,山上有個廟,名為來恩寺。
青提大師,就是來恩寺的主持。
“文兒,那個計策真的有用嗎?”
如側妃坐在馬車里,掀開車廂小窗的簾子,對著外面策馬而行的楊承文低聲問了一句。
兒子中毒醒來以后,整個人的性情都有了極大的變化。
她先前也以為他是中邪,可后來發現,兒子除了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以外,對自己的孝順心并未有變。
如側妃見此,便也只當他是遭遇大難之后,變成熟了。
她探出頭,看著車廂外怡然如畫的風景。
楊承文扯著韁繩,驅馬靠近母親的車廂。
他對著如側妃笑了笑,自信的道:“娘,你就放心吧,那個計策是經我深思熟慮過后,才想出來的。”
“天降巨石,石上刻有警世恒言,必定會讓父王心生好奇。”
楊承文成竹在胸,宛如看到自己勝利在望的場面。
“到時候,青提大師再出面,親自為我們解開石上的奧秘,并將我預言為真命之子,到那時連皇爺爺都要重視此事。”
他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驕矜的笑容。
前世的時候,楊承曲便是在久旱之時,請了個游方道士開壇做法,招來大雨,才被世人奉為天命真子。
這一世,自己弄出一個天降石碑,碑上刻著預言。
造成的轟動,定然要比楊承曲當時更加宏大。
再有青提大師助陣,他在民間必定也會擁有極大的聲望。
等將來父王登基,必會順勢將自己立為太子。
想到這,楊承文策馬之時,不由更是昂首挺胸,一副器宇不凡的樣子。
二柱一直留意著他和如側妃的舉動,這會兒見他與如側妃低聲私語,又露出志得意滿的神情,便暗暗提防。
卻見楊承文跟一個手下正秘密交待著什么,他那個手下,竟是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落到了隊伍后面。想必是要暗中離開隊伍。
“楊承文在搞什么鬼?”
二柱心中不由好奇。
他倒不太害怕會有危險,畢竟此行有信王在,旁邊的護衛幾乎排成了一條長龍。
楊承文和如側妃縱然對自己身份有所懷疑,可真相還未澄清,現在寶柱才是高氏之子。
他們要害,也應該去害楊寶柱,而非自己。
可如側妃與楊承文,真的會愚蠢到當著信王的面,去謀害高氏之子嗎?
不可能的。
二柱搖了搖頭。
這母子二人此行的主要目的,應該不是要害人。
去來恩寺,求見青提大師,詢問血石之事,讓青提大師解開血石上的玄機,再借機抬高楊承文的身份。
這才是他們想要做的。
二柱騎在馬上,小心翼翼地安撫著自己的坐騎。
楊承文與如側妃倒是不用擔心了,可秦王那邊呢?
這樣一個除掉死對頭的好機會,秦王真的會放過嗎?
二柱想起了來京城的時候,遇上的那一場襲擊。
一伙兒身份來歷不明的人半夜襲擊他們,事后雖然信王手底下的人,憑借著對方身上的服飾,看出那是前朝的余孽。
可幾件衣服,并不能作為充足的證據。
倒極有可能,是秦王派出了人,喬裝打扮來阻殺他們。
此行雖是在京郊,離京城不遠,卻仍有被襲擊的風險。
好在秦王的手上沒有兵權,便是暗中招募訓練,也培養不出多少人手。
光是那巨額的馬匹武器戰甲糧草等花銷,秦王就難以維持。若是花大力氣去湊集,弄出大動靜,便會被信王察覺。
所以秦王襲擊的可能性,其實也不大。
對方更可能使用一些比如下毒、暗殺之類的招數,來對付信王。
大規模的軍隊襲擊,秦王縱使有心也無力。
這樣一想,二柱心底的警惕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
“王爺,快到來恩寺了,只是前面的山道上,樹高草雜,容易埋伏著刺客,請先容屬下等人,前去查探一番。”
信王的手下中,有一個年輕將領翻身下馬,來到了信王面前。
二柱瞧了一眼,是之前在永安縣放跑了許硯書的那家伙,好像是叫岳霆。
岳霆!
岳靈君!
二柱心中忽的一動,那個岳靈君該不會和岳霆有點關系吧。
那個女扮男裝,在鳳仙樓借了銀子,結果失約的小姑娘。
他心中胡思亂想的時候,岳霆已帶著一隊人馬,將前方的山道進行了地毯式搜查。
“糟了!”
楊承文臉色一變。
他安排了人,在前面的山道上躲著,等著信王的人快到的時候,再把刻有漢字的石碑推下來,營造出天降巨石的傳說。
可現在,信王手底下的士兵,查得如此嚴密,那幾個受他指使上山的人,定藏不住。
他連忙翻身下馬,小跑過來,對著信王拱手道:
“父王,此山乃是奇山,山上供有來恩寺這樣的神仙寺廟,您手底下的人大肆搜查,鬧出大動靜,怕是會驚動菩薩,惹惱了高人就不好了。”
他這一番話,危言聳聽,惡意恐嚇。
信王卻像是信了一般,招招手,將岳霆喚了回來。
“王爺?!”岳霆不解道:“若是前面有刺客埋伏,我們豈非措手不及?”
王爺辦事向來要求穩妥起見,今天怎么就犯了糊涂。
“不礙事!有菩薩神仙庇佑,這山上還有誰能作惡?”信王和他擺擺手,又對著兒子笑道:“承文,你說呢?”
楊承文自然是連連點頭。他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這樣一來,他的人就不會暴露,計劃也就可以和預想中的那般,繼續執行下去。
一行人繼續前行。
走了一小會兒,卻見前方的地面微有震動。
竟是一塊巨大石碑,從上面掉下來了。
楊承文眼中露出一絲喜色,在馬背上振臂歡呼:“父王!天降巨石,這必然是神仙看我們心誠,故而獎賞與我們的預言啊。”
他激動萬分地將這一番話說出來,周圍頓時一片寂靜。
眾人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二柱憋著笑。
當所有都瞎了嗎?
明明是有人在山上,故意把石碑推下來的,甚至剛才還隱約聽得到,山上那些人憋勁時發出的悶哼聲。
“小心刺客!”
岳霆看見巨石從天而降,已是開啟了警戒狀態,護在信王的身前。
信王不慌不忙,微笑著發出命令:“上去幾個人,看看究竟是誰在故弄玄虛,想要謀害本王!”
推下一塊石碑而已,又不是巨大滾石,況且還離得那么遠,本也構不成什么大罪。
但信王此言一出,卻是有要深究的意思。
二柱低頭沉思,琢磨著信王的用意。
楊承文卻是面如土色,方寸大亂。
“為什么會這樣?上輩子楊承曲弄得比這還扯,為什么就有人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