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公子是怎么說的?”這是王曲的聲音。
只聽粗曠的男聲回道:“三皇子已經上當了!”
上什么當?
沈驥貓著身子,偷聽他們的談話。
好在天冷,路人也比較少,他這舉動倒是沒有惹得太多人的注意。
然而早從他來到的那時候開始,王曲就留意到了。這一出戲本就是演給沈驥知道的。
沈驥若是再靠近幾步,就會發現正與王曲交談的人,是一個幼童。
王曲皺了皺眉。
弄得躲躲藏藏的,還不如隨意花錢找個路人來表演。
只是那樣的話,對方很可能會被沈驥套話。
況且,接下來他也需要舒淮模仿謝銜的聲音,讓沈驥偷聽到他和“謝銜”的謀劃。
不過舒淮沒有見過謝銜,要模仿他的聲音,只能等明天久安帝入葬皇陵以后,和謝銜約見一次,再執行計劃了。
無論如何,總得給王謝兩家找點麻煩出來。
就在沈驥埋著頭,眼睛緊盯著地面,耳朵卻豎起來偷聽的時候,王曲已經帶著舒淮進入了茶樓。
開在這地方的茶樓,當然有獨設的雅間,里邊一應俱全。
王曲帶了舒淮進去,沈驥后腳跟上。
茶樓掌柜看著他們一行人的動作,眼神不時的閃爍。
沈驥趴在門上,聽著屋內二人的交談。
“殿下還有什么事?”
是謝銜的聲音。
沈驥聽到這聲音,不由心中一震,臉上也是一片詫異。
謝銜怎么會在這里?
莫非是在自己鬧肚子的時候,悄悄溜進來的。
難道和大皇子在茶樓旁邊談話的那個人,就是謝銜的隨從?
沈驥不由腦補了一下,幻想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王曲外出,回茶樓的時候,在旁邊看見謝銜的隨從,旋即和對方談話,知道了謝銜就在茶樓的事情,所以偷偷摸摸跑上來密談了!’
他隱隱預料到,自己偷聽得來的事情,會令三皇子格外重視。
這樣的話,他和張家小姐的婚事,是不是就可以加快辦妥了。
一想到這兒,沈驥偷聽的心思更加強烈。
屋內,王曲贊許的看著舒淮。
沒想到舒淮之前在公輸家的時候,曾經見過來作客的謝銜,記得他的聲音,如今這才模仿出對方的話聲。
想到門外正在偷聽的沈驥,他又開始說話了。
“你取得了楊承文的信任?”王曲問道。
“是!”
‘謝銜’淡淡的回答。
“只要哄騙他放下警惕,我們的計策一定可以成功!”王曲的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與輕鄙。
“什么計策?”沈驥心中一動,聽得更加仔細認真。
王曲對他相當的信任,許多事情也都沒有避諱著他,現在一反常態,一定是因為此事極為重大。
“一山不容二虎,王謝兩家明爭暗斗多年,等本殿下登基,必定除王存謝,到時候天下士子的典范之家便只剩你們謝氏!”
王曲作出了允諾。
沈驥聽得瞪大了眼睛。
原來如此,難怪謝銜會與大皇子合謀,原來他們竟是存了這樣歹毒的心思。
‘不行,必須將此事告訴三皇子,不可讓大皇子他們的奸計得逞!’
沈驥回避著自己因為私事而背主的緣由,暗道自己是為了朝廷安寧和天下蒼生,才會將此事告知三皇子。
“我已經哄得三皇子相信,謝家派出的人手會對殿下您動手,他如今只怕已是覺得自己高枕無憂了!”
和王曲一樣,‘謝銜’的聲音中暗含得意。
為了增加真實性,二人還竊竊私語,聲音極為含糊不清。
趴在門上的沈驥聽不清,心中焦急不已。
過了片刻,王曲和‘謝銜’似乎談好了。
王曲說道:“今日之談到此為止,你離開之時注意著點,別被楊承文的人看見了!”
聽到他的囑咐,‘謝銜’一笑:“殿下放心,就算三皇子知道了,我也只會說這是為了麻痹您!”
“這謝銜的心思好生險惡!”沈驥只聽得悲傷冒汗,情不自禁地替三皇子擔憂起來。
不行,我得趕緊走,若是讓他們知道我偷聽到了事情的真相,恐怕會不得安生。
沈驥放輕了腳步,緩緩走了下去。
他那趴在門上的黑乎乎身影消失,王曲與舒淮相視一笑。
估算著沈驥應該回到茶樓的堂中,王曲推開了門,緩步離開。
舒淮也跟著下去了。
他還是年紀不大的孩子,沈驥定然不會將‘謝銜’與他想到一塊兒去,故而王曲也沒有阻止他。
走下樓梯,來到賬臺和茶柜那里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王曲的錯覺,只覺得這掌柜的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飽含深意,充滿了異色。
而沈驥卻是假裝剛從茅廁回來,捂住肚子,苦著臉對王曲道:“殿下!屬下身體不適……”
“你既然身體不適,就先去醫館看大夫吧!”王曲微笑道。
他的笑容中沒有一絲惡意,然而已看清王曲真面目的沈驥,又豈會真的感激他。
“多謝殿下!”沈驥虛弱的苦笑著抱拳,旋即步履蹣跚的離開了茶樓。
跟在王曲后面下來的舒淮,這時候也來到王曲身側。
茶樓掌柜緊緊盯著王曲二人。
“那我先回去了!”以為只用避著沈驥的舒淮,這時候笑臉說了一句。
王曲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
‘大皇子似乎有所圖謀,我得和三殿下通傳一聲!’
茶樓掌柜的目光閃了閃,眼中的凝重之色一閃而逝。
京兆尹張大人將茶樓入賬到自家門下以后,又豈會輕易將這容易打探消息的地方轉手給旁人?
他就是聽命來此,負責打理茶樓,以及收集客人們偶爾說出的訊息。
從看見大皇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認出對方了。
“沈驥乃是三殿下收買的臥底,大皇子今日的這一番舉動,一定是想利用他傳達一些假消息!”
茶樓掌柜想到這里,眼神不由又閃了閃。
他得趕緊出門,將那個和大皇子是一伙兒的幼童抓住,逼問出事情的真相。
十八般酷刑下來,就不信有人還能守得住秘密!
他心中的念頭數次轉動,已是有了對策。
然而這時候王曲卻是回過頭,提著一把椅子放坐在賬臺旁邊。
“掌柜的,把你們這里的各類茶水各沏一壺!”他笑道。
茶樓掌柜的手抖了一抖,連連點頭:“好的,客人請稍等!”
他的手腳動作并不靈便,沏茶之時,各個環節的動作顯得粗笨遲緩,顯然沒練過武功。
王曲坐在賬臺旁邊的小桌前,把玩桌上的物件,微微垂眸,嘴角含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