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的掌柜在沏茶之時,不時回頭看著王曲,像是在提防什么。
過了許久,王曲要的各類茶水都準備齊全了。
“請慢用!”掌柜的說了一聲,便退回賬臺里面的茶柜,拉出一個個抽屜,打點里邊炒好的茶葉。
王曲抿了一口茶水,忽然臉色一變,猛地起身,面色難看的瞪著茶樓掌柜。
“掌柜的,你這里的茶水變味了!”
他面色不虞的道。
茶樓掌柜不解的望過來:“怎么會?這可都是新鮮的茶葉!”
“寒冬臘月,你哪來的新鮮茶葉?該不是以次充好,蒙騙我們這些客人吧?”
王曲冷笑,對他的推諉言辭表示質疑。
真是晦氣,才接手這茶樓不久,就遇到這種來鬧事的人。對方的身份還不簡單。
雖說不指望這茶樓來吃喝,可總得做得紅紅火火,才能能吸引客人,打聽消息。否則東家那邊也不好交代。
茶樓掌柜咬咬牙,只能走過去,另擺一個杯子,將茶水倒得半滿。
他飲了一口,細細品味這茶水的味道。
和預料的一樣,茶水沒有變味,純粹是這位大皇子在沒事找事。
‘莫非他看出我是三皇子一派?’
茶樓掌柜心里鼓跳。
王曲看了一眼,笑道:“味道如何?是不是很難喝?”
他淡笑的面龐稍顯不對勁,茶樓掌柜心中驀地感覺到一股不安。
若是大皇子知道自己是三皇子那邊的人,不難想象他為何這般刁難。
可是大皇子怎么會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無論如何,也得先把這個麻煩應付過去。
就在他打算含糊應付王曲之時,后者已然猛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
王曲拍著心口,咳得幾乎喘不過氣。
咳了沒幾下,又見他猛地吐出一口污血。
那口烏紅的鮮血一落地,便能凝結成了一片血塊。
“啊!”
茶樓的大堂里本就沒幾個客人,剛才王曲鬧事的時候,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力。
如今鬧出咳血一事,還一副中毒的跡象,那些客人皆是驚叫著躥起來。
“你為何要毒害我?”
王曲面目猙獰,伸手緊揪掌柜的衣領。
見他這副作態,原本就驚愕的茶樓掌柜,不由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從何辯解。
天子腳下,誰敢下毒謀害皇子?
就算自己背靠三皇子,一旦毒害了大皇子,最后也極有可能會被查出來,甚至還得累及張家和三皇子。
他并不敢自作主張!
“此事與我們無關!”
旁邊的其余客人見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迅速地往外面跑去,生怕走得遲了會牽扯到這件事里面。
“客人一定是誤會了,小人怎么會毒害您呢?”茶樓掌柜僵硬的強笑。
他極力掙扎,想擺脫王曲揪著自己衣領的雙手。
不知是否因為王曲中毒乏力,他沒怎么敢使勁,卻幾下就掙脫開了。
“我去叫大夫!”掙脫之后,茶樓掌柜眼神閃爍,扶了一把門框,往外面跑去。
整間茶樓的大堂,只剩王曲一人。
面上的焦慮與憤怒消失,他冷冷一笑,隨即面無表情地往外面走。
天上又下起了大雪,謀生活的小販們,這時候都躲回了家里。路上不見行人,縱使有人偶然路過,也只是匆匆而行。
路面的雪地里,依稀可見茶樓掌柜的鞋印凌亂。
王曲又走了幾步,便看見茶樓掌柜撲倒在雪地上,整個人都在哆嗦著,嘴里不時溢出黑色的血絲。
一開始他就覺得奇怪,張家以及楊承文等人并不缺銀子,怎么會將打聽和傳播消息的好途徑——茶樓,隨意轉手給別人。
這茶樓掌柜又為什么要接手一座并不盈利的茶樓?
沒有人會無聊到做虧本買賣,將銀子扔井里聽見水聲,卻連水花都看不見。
況且,王曲留意到對方一直在仔細觀察自己。
將舒淮待進茶樓,多少也有試探這人的意思。
“母親如今身處宮中,不宜出宮!舅父,前些日子我托你們辦的事兒,如今可有準備齊全?”
楊承文正在外祖家張府作客,與兩位舅父商議招募人手的事情。
“請殿下放心,我們張府已竭盡全力,在民間搜尋了數百位有志之士!”
張府尹談及此事,頗有自得之色。
他手底下的人經常接觸百姓,要論尋找人手,怕是沒有比他更合適。
這數百人手看似不多,實則已經是他搜羅到的比較好搞定的散漢了。
“多謝舅父!”
雖然心覺數百人手略少,可楊承文心里也明白,舅父作為京兆尹暗地招募人手會落人話柄,有可能遭到御史彈劾。
相對來說,他再怎樣也比王曲一個都招不到要好得多。。
更何況,他招來的人手,最后還要分給楊寶柱一半。
“殿下!大皇子身邊的護衛沈驥求見!”
門外傳來這一聲通報。
“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屋內的眾人相視過后,從屋里出來。
“沈驥,你作為大皇兄的護衛,私下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楊承文皺眉道。
周圍還有張府的下人在場,他之前聽母親提起過,王曲似乎在自己母子二人身邊安插了眼線。
所以沈驥這一次貿然過來,有可能會引起王曲的注意。
“此人當真蠢鈍如豬!”看見沈驥氣喘吁吁的模樣,楊承文一陣膈應。
當初籠絡沈驥的時候,他還因著對方愚鈍好收買,而心中一陣竊喜。
如今用到這人的時候,卻是察覺了對方的弊端。
好在周圍的下人不多,只有零星幾個。
“勞煩舅父把看見沈驥的下人都處理了吧!”楊承文扭頭對著兩個舅舅說了一聲。
“……”張府的兩位舅父相視一眼,遲疑之后,立刻拱手稱是。
將沈驥帶到僻靜的地方,楊承文淡淡道:
“說罷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沈驥見他面色不渝,便不敢賣關子,將王曲今日的不尋常舉動一一道出。
包括對方與‘謝銜’的密探。
“謝銜真是這么說的?”楊承文心中一窒,急忙追問。
他是明白的,以江南王謝兩家的名望之高,若是有一方選擇支持王曲,自己的處境便沒有當前這么明朗。
“不可能,王謝兩家本為一體,謝銜也答應過我,會在王曲行軍路上布下陷阱,他怎么會……”
楊承文不斷搖頭,摸著下巴低頭深思。
“謝公子言明一山不容二虎,謝家要一家獨大,只能這么做!”
沈驥將自己偷聽到的,關于謝銜站在王曲那一邊的理由,復述給楊承文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