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夏若有所思。
看在竺嗣的眼里,就好像紀夏知道些許隱秘一樣。
但是他并沒有唐突詢問,只是眼中的恐懼和不解,俱都有了一些緩解。
紀夏獨自思索了很久。
竺嗣就在上乾宮殿宇中靜靜等待。
只是他的氣息,卻依然粗重,就好像是背負著一座沉重的山岳。
從沉思中醒來的紀夏,也察覺到竺嗣的異樣。
“竺嗣的天賦鼎盛,不過短短五百年不到,就已經修煉到了遠神臺。
遠神臺境界的修者……又怎么會心神不寧到這樣的程度?”
紀夏心里有些疑惑。
他沒有猶豫,星辰神眸在他雙眼中升騰起來,兩輪古老的星辰,在徐徐旋轉,映照出某種奇特的光芒。
這些光芒,映照在竺嗣的軀體上。
霎時間,紀夏的面色略微有些變化。
他清楚的看到,竺嗣的真靈之上,有一重重隱傷。
一重重隱傷之間,竟然還縈繞著一道獨特的光芒。
這道光芒,似乎充斥著某種神秘,而又詭異的力量。
詭異力量如今雖然在急速的消散,但是卻仍然給竺嗣的真靈帶來了沉重的傷害。
“這些光芒……難道就是導致竺嗣口中沉睡、并且有夢境誕生的原因?”
紀夏心中暗暗揣測。
在他的星辰神眸映照下,他能夠清楚的看到,竺嗣真靈上的傷患,似乎是因為竺嗣真靈無法承受某種力量,而導致的真靈潰散。
這種真靈傷患,短暫時期內,并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傷害。
但是,如果放任不管,只需要百多年時間,竺嗣的真靈,就會徹底的被傷患吞噬。
就此,竺嗣真靈甚至會就此煙消云散,不復存在。
“所幸發現的早。”
紀夏并沒有將這件事情告知竺嗣。
他探手之間,手上已經多了幾種極圣靈丹。
“你許久沒有來我太蒼,我太蒼又多了幾種極圣靈丹,你拿回去服用,觀察這些極圣靈丹的效果,再告知太初皇庭吧。”
紀夏面色不改。
手掌上的幾枚極圣靈丹懸浮而起,懸浮在竺嗣的眼前。
竺嗣遲疑片刻,恭敬向紀夏行禮,說道:“上皇,貓耳承蒙太蒼恩惠不知凡幾,太蒼、太初上皇大恩大德,竺嗣莫不敢忘,上億貓耳族生靈,也不敢忘……
只是這些極圣靈丹,卻是極為貴重,就此平白收受,竺嗣受之有愧。”
紀夏看著彬彬有禮的竺嗣,笑道:“不過只是試藥而已,你只需要將各個丹藥的效果,撰寫成文字,交于太初皇庭,便算是還了這幾枚極圣靈丹的恩德。”
他說到這里,略微停頓了一番,又說道:“而且,你今日帶來的夢境奇事,對于我太蒼來說也非常有用。
你也不必擔心,只需要安心理政即可,夢境中的那些畫面,雖然昭示著某些隱秘,但是短暫時期內,與你我都沒有什么關系。”
紀夏后半段話語,并不是在安慰竺嗣。
竺嗣的夢境中。
那顆恐怖的闐鄴星辰,映照的并非只是太蒼周遭。
而是整座諸江平原、通天古河、界祖山……等等遼闊所在。
這就意味著,闐鄴星辰針對的并非是太蒼。
最有可能的情況,大概就是闐鄴星辰在綻放偉力,在這些廣闊所在,搜尋某種蹤跡。
所以紀夏在得見如此可怕的事情之后,還能夠端坐在寶座上,沒有透露出任何的慌亂。
竺嗣聽到紀夏真摯的話語,仍然有些猶豫。
但是他又看到紀夏臉上開始浮現出責怪的表情,便將空中的極圣靈丹盡數收下,說道:“既然如此,竺嗣會盡快探知這些極圣靈丹,對于除人族之外的神臺修士的效果,不出三十年,就會上稟太初皇庭。”
紀夏緩緩頷首。
雖然他心里,仍然對于夢境中的那一幕幕場景,感到些微的擔憂。
可是他的神色卻仍然波瀾不驚,臉上還帶著溫煦的笑容。
他凝視的竺嗣一番,眼神中帶出幾分贊許。
“短短五百年不到的時間,你就能夠修行至遠神臺境界,你的天賦比起許多太蒼天驕,都要強出不少。”
竺嗣將這件事情報給紀夏之后,顯得越發鎮定起來。
如今被紀夏夸贊。
竺嗣臉上的靦腆神色再次顯露:“還要多謝上皇賜予竺嗣的許多至強功法典籍,如果沒有上皇的啟蒙,竺嗣如今恐怕都還沒有成就靈府。”
紀夏仍然帶著笑容,注視著竺嗣。
“也許……竺嗣的夢境,是在昭示著未來。”
他心中沉吟。
“如果竺嗣沒有修行到神臺境界,那一束帶來夢境的神秘光芒,落在他的真靈之上,恐怕他馬上就會身死……
也無法給我、給太蒼帶來如此的夢境見聞。”
紀夏愈發滿意當初他對于竺嗣的栽培。
雖然他對無晝天了解的不多。
但是光從造夢老嫗、鬼宮、雎哀……等些許的層面上了解到的微末消息來看。
無晝天,絕對是極其危險的存在。
甚至能夠覆滅雎哀帶領的百萬大息神軍,甚至能夠連帶覆滅強大的上虞天。
如此種種,讓紀夏對于無晝天分外的忌憚。
“也許在太蒼崛起、人族興盛的道路上,無晝天將成為巨大的阻礙。
所以,竺嗣帶來的訊息,就顯得尤為重要。”
他嘆了一口氣:“看來要繼續搜尋更強大的隱匿靈禁、寶物,乃至精通隱匿法門的不凡強者,以躲避未來可能會到來的無晝天目光……”
想起靈禁。
紀夏又想到那一位神秘非常的神鳥裴恒。
“裴恒前輩曾經說過,等到我徹底掌控了進至石板中的三萬道禁制,就會前來見我。
如今我雖然不曾徹底的構筑出最后一道靈禁,但是我卻已經掌握了這道靈禁的精髓。
恐怕和裴恒前輩見面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紀夏思緒紛飛,又和竺嗣飲宴。
竺嗣還是和以前一樣,哪怕是飲下幾杯太蒼最淡的清酒,也會變得滿臉通紅,目光迷離。
紀夏輕笑搖頭,讓人將竺嗣抬到位于太都的府邸。
心中繼續思索:“當時我接觸裴恒前輩的時候,我的修為實在太弱。
根本就看不穿裴恒前輩的修為達到了什么樣的層次……
可是如今想來,裴恒前輩應該并不如何強大。”
哪怕裴恒掌控了三萬道禁制,紀夏也并不覺得這三萬道禁制,都被裴恒構筑出來過。
就像是如今已經成為太蒼防御系統一部分的。
這種恐怖的禁制,強大到了極點,也復雜到了極點。
靈徑靈烙極其繁多,不知其數。
哪怕是以紀夏如今的靈禁造詣,再加上噎鳴秘境中的十倍時間。
紀夏也足足構筑了幾百個蠻荒年時間,才有所建樹。
“不論如何,靈禁大道對于我太蒼來說,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甚至于在現在的太蒼戰爭之中,神妙隱匿靈禁已經成為了必不可少的東西。
裴恒前輩對于我太蒼的恩德,確實極為深厚。”
紀夏心緒之間,忽然有些期待和裴恒相見的那一日。
“倘若裴恒前輩看到昔日那座弱小的國度,已經變成了如今這般的龐然巨物,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紀夏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至于裴恒口中所說,想要讓紀夏學成禁制之后,破解的神禁。
紀夏也十分感興趣。
“如果我能夠一觀那一道神妙的神禁,也許我也能夠從中明悟出更加不凡的靈禁大道。”
紀夏心中暗自思索。
正在這時,他與噎鳴秘境聯通的神識,忽然感到噎鳴秘境之內的異動。
紀夏眉頭微皺。
身形立刻消失在了玉乾宮,出現在噎鳴秘境蘊玄竹林。
此刻。
因為太蒼諸多軍伍、強者的離去。
噎鳴秘境之中,來了一批生面孔。
大多數都是天資不凡的太蒼大臣、將軍,亦或者太蒼學宮推薦上來的不凡天驕。
許多沉浸在修煉中的太蒼生靈,也都蘇醒過來,遠遠望著異動傳來的地方。
那是一處廣闊的盆地。
在接近兩千個噎鳴年時間里。
這處廣闊的盆地,被稱之為邪神谷。
這里終年都被彌漫的血氣籠罩,又有許許多多符文,在邪神谷周遭閃動。
有些符文在去除異味。
有些符文在鎮壓血腥之氣。
而有些符文,則是在掩蓋其中的景象、聲音。
甚至還有專門的軍伍,把守在邪神谷周圍。
這里對于大多數在噎鳴秘境中修行的太蒼生靈來說。
便是一片禁地。
所有人都在這片禁地之內,究竟藏著什么。
但這自始至終,都是一個秘密。
紀夏當然知道邪神谷里面,究竟有什么東西。
這處廣闊的盆地。
其實根本就是邪神祇危常的試驗場。
是這個邪神祇狂人研究、制造邪神祇的地方。
而此刻。
當紀夏緩緩走到上乾宮覽天臺的時候。
只見遠處的邪神谷,盡管有許多重屏障掩蓋,又有無窮的血氣彌漫。
但是其中散發出來的恐怖、潮濕、詭異、神秘氣息,卻依然無法遮蔽。
洶涌如同浪濤的血氣滾滾而上,將整座天際然紅。
一重又一重的爆鳴聲,不斷響動。
又有極其詭異的聲音,落入紀夏的耳畔。
就好像是……
是無數邪神祇在吞咽涎水,再吞吐舌頭……
而且從邪神谷之中,顯露出來的異動,還有愈演愈烈的跡象。
于是紀夏輕輕探手。
霎時之間。
一道道濃霧,從虛無中凝聚出來。
徹徹底底的將邪神谷籠罩。
這些濃霧,乃是紀夏對于噎鳴秘境的權柄,凝聚而出。
當這些濃霧顯現,邪神谷徹底的被遮掩起來。
其中一切的氣息、一切的波動,都自此銷聲匿跡,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就連映照虛空的血氣,都在眨眼時間內消失無蹤。
紀夏饒有興趣的看了邪神谷一眼。
身形從覽天臺上消失。
下一刻。
他就已經身在邪神谷之中。
紀夏懸浮于虛空,注視著這片雖然名為“邪神谷”,實際上卻是一塊盆地的廣大地域。
原本殘留在臉上的好奇之色,開始緩緩收斂而去。
因為……
出現在紀夏眼前的景象,恐怖到了極點!
此刻紀夏入目所及,是一尊高約數十萬丈的“未知生物”!
這只未知生物,就好像是一座高聳入云,連綿不知多少距離的山岳。
它黑暗、詭異、可怕。
漆黑的軀體,就好像是一只曠古的惡魔。
身具人形,但卻長著六顆頭顱。
每一顆頭顱都是一種獨特的心態。
或有如舊淵的魔王……
或有如陰沉的死神……
或有如長滿觸角的魔怪……
甚至有一顆頭顱上,只有一顆碩大的豎瞳。
頭顱以下的巨大軀干之后,長著十八對骨翼,正在不斷的撲打。
一只手臂上,長著如同利劍一般的骨骼,看起來森寒萬分,尖銳無比。
而另外一只手臂,形狀雖然和常人無異,可是卻燃燒著熊熊的黑色火焰。
總而言之……
出現在紀夏眼前的這只怪物。
混沌、神秘、詭異到了極點。
光是這只魔怪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就讓紀夏從心底,涌動出些許的恐懼……
“恐懼?”
紀夏微微皺眉,他在腦海中觀想辰星君法相,立刻將心緒中的恐懼磨滅殆盡。
“看來……任何詳細注視這只魔怪的生靈,都會感覺到恐懼。
而且等到恐懼到一定的境界,可能會陷入瘋狂。
這應該是來自于舊淵的奇特規則。”
紀夏身為帝境存在,當然不會平白無故的生出恐懼的情感。
所以轉瞬之間。
江離就知道了自己心中恐懼的源頭,究竟在哪里。
“這是危常的新作品?”
紀夏思索之間,還注意到這只巨大魔怪的腰間,不斷有一條條黑色的骨龍,在盤旋、飛舞、纏繞。
“是云端天龍天龍古墓中的天龍尸骸。”
紀夏感嘆道:“他們被危常打碎、重組,成為了一條條萬丈骨龍,獰惡萬分,而且實力似乎有所增長……
如今這里有三十六條骨龍……竟然全數都散發著天極波動。”
紀夏得見這一幕。
眼神中的探尋,終于變成了驚嘆。
正在這時。
那一顆只有一個巨大豎瞳的頭顱,忽然綻開。
面容蒼白,一身灰色衣袍的危常,從頭顱中飛出,身形閃爍之間,已經來臨紀夏的身前。
他恭敬的向紀夏行禮。
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純粹,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陰森可怖。
紀夏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危常,又看了一眼遠處那科普自己的邪神祇。
心中竟然有些敬佩危常。
“危常確實是天縱之才,他對于自己的研究,奉獻了一切。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研究邪神祇,便只是為了滿足自己求知、精進、探索的欲望。
除此之外,沒有一絲一毫的邪念。”
“換一句話來說……煉制出如此邪惡、兇戮、恐怖邪神祇的危常。
卻根本并非邪惡之徒,甚至他的心緒之中,就只有求知和探索的純粹!”
紀夏想到這里,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眼神掠過危常,凝視著遠處那只空前邪惡、龐大的邪神祇,輕聲問道:“他叫什么?”
危常看到紀夏的神色,臉上也露出自得的神色。
他鄭重指著遠處的巨大魔怪,說道:“他就叫邪神祇,來自于上皇的命名。”
紀夏緩緩點頭,再度認真的看了危常一眼。
忽然有些感慨的搖頭:“沒想到,太蒼第三種擁有強大帝境實力的存在,竟然是你。”
他眼中閃爍出興奮的光芒。
“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你的邪神祇,一口吞下西玄圣庭的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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