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法師。
半年的法術戰斗訓練。
半年后,必須趕赴前線,以隨軍法師的身份,加入戰斗。
走出房間時,羅蘭腦海里繚繞著這些詞語。
明明是一場術法考核,明明已經通過了筆試和實操,眼看就要獲得正式法師的身份,長久的努力眼看就要開花結果,眼看著就能進入術法學院,盡情地學習法術。
突然間,就成了戰斗法師,而且還要趕赴前線和人拼命!
一場考核,生生被光靈搞成了戰士招募,更讓人心寒的事,格倫麥的法師們雖然不滿,但最終還是默認了這一做法。
走出面試長廊,到了屋外走廊,羅蘭仍覺得這事有些魔幻,他在走廊邊長椅上坐下來,努力壓抑著心底翻滾沸騰的憤怒。
漸漸地,走廊中的學徒越來越多。
這些人顯然也都被征召進了軍隊,男學徒們失魂落魄,沉默不語,那些女學徒們,則在默默流淚。
忽然,有一個學徒憤怒地吼道:“這不是我們戰爭!為什么要讓我們去送死!”
羅蘭驚了下:“這是哪位好漢?竟然敢在監管會里這么說話?”
他抬頭看去,就見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紅發年輕人臉色鐵青,眼睛圓瞪,用力揮舞著拳頭,似乎要找人拼命。
他身邊站著個瘦弱少年,正是特蘭克斯,正拼命勸阻他:“噓小聲點這里是術法監管會你不要命啦!”
“難道我在戰場上就能活命了嗎?”年輕人憤怒咆哮:“半年時間,能學到什么東西?與其死在戰場上,死在異族的土地上,我還不如死在家鄉!”
“吉倫特!你瘋了嗎?”特蘭克斯伸手去捂紅發年輕人的嘴巴。
“你別攔我!特蘭克斯我這口氣忍不了,我不說出來,那就真的會瘋!”年輕人吉倫特用力推開瘦弱的特蘭克斯。
他跳到走廊邊的椅子上,對著走廊中失魂落魄的學徒們大吼:“伙計們,我們多年苦讀,花費大量金錢去學習法術,難道,就是為了給光靈賣命的嗎?”
“兄弟們姐妹們那些光靈除了剝削我們格倫麥的財富,除了讓我們為他們送死,給過我們我們格倫麥一絲一毫的恩惠嗎?!”
“兄弟們姐妹們要我說,那些金毛的雜種,就該永遠滾出格倫麥!”
學徒們沉默地聽著,目光中充斥著震驚和恐懼。
吉倫特卻誤以為自己的演講被人認同了,他被憤怒控制了頭腦,情緒越發高亢,他大聲喊道:“格倫麥的法師們團結起來趕走那些金毛雜種!團結起來,讓我們格倫麥從此獨立!”
“哐當”
大門被人用力推開,紅袍女法師從屋子里大步走出來,她手里拿著一根銀色短杖,杖頭的藍色水晶光芒四溢。
她大聲喊道:“誰?誰在術法監管院喧嘩?!”
吉倫特哈哈大笑,指著紅袍女法師:“看那看那大家看那金毛雜種的走狗來啦”
紅袍女法師怒目圓睜,她大喊道:“衛兵!衛兵!抓住他!”
一隊穿著鋼甲的戰士從走廊末端出現,快步朝新晉的‘戰斗法師’吉倫特沖去。
紅發的吉倫特也真是瘋狂,他竟毫無畏懼,手一翻,從腰間拔出一根硬木短杖,沖著鋼甲戰士一點:“寒冰之指!”
“呼”
白光閃爍中,一道冰冷的寒氣朝鋼甲戰士撲過去。沖在最前面的鋼甲戰士躲避不及,全身被寒氣籠罩住,他的臉上、手上,鋼甲上瞬間就結滿了厚厚的霜花。
“噗通”
這個戰士被完全凍僵了,如冰棍似的,倒在地上,身體劇烈的哆嗦著。
紅袍女法師大怒:“竟然敢在監管會撒野,找死!”
她手中銀色短杖對著吉倫特一指,冰藍色水晶周圍出現一個藍白色符文陣列光影,光影中,一道近2米長的冰矛飛快成型,呼嘯著朝吉倫特飛過去。
羅蘭立即認出,這是中階法術:霍華德冰矛術。這絕不是一個法術學徒能夠抵擋的,真要被擊中了,那個紅發年輕人絕對會當場丟了性命。
學徒們都被嚇的呆住,許多人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
羅蘭距離那年輕人不遠,這時念頭一動,迅速對著紅發年輕人用了個懸浮術。
這一記懸浮術,速度極快,消耗法力極多,效果也非常強,一下將吉倫特身體抬到2米高的空中。
“呼”
吉倫特身體剛浮起來,冰矛就貼著他的腳底呼嘯而過,撞在他身后5米外的墻壁上,發出‘哚’地一下透響,竟深深插進石墻超過1米,插入后,冰矛迅速爆開,冰片四濺、石墻上出現蜘蛛網一般的裂隙。
這威力,要是打在人身上,10個吉倫特恐怕也完蛋了。
但,吉倫特是逃過一劫,出手救他的羅蘭卻遭殃了。
紅袍女法師轉頭看向羅蘭,法杖上的藍色水晶寒氣四溢:“年輕人,你竟敢救他,是在找死嗎?”
羅蘭立即對紅袍女法師行了個法師禮:“夫人,吉倫特只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有罪,但不該死啊!”
紅袍女法師怒意稍減,藍色水晶上的寒光減弱了不少,她怒瞪了羅蘭一眼:“這里沒你的事,滾邊上去!”
羅蘭無法抗拒,他再次對女法師深施一禮,朝走廊另一側走去。
紅袍女法師轉頭對吉倫特道:“你知罪嗎?!”
吉倫特剛剛的死里逃生,就猶如一桶冰水澆在他腦袋上,將他的憤怒之火全給澆滅了,高亢的熱血變得冰冷,膽氣消逝,恐怖迅速滋生。
他臉色慘白,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竟然說不出話來。
紅袍女法師再問:“我問你,吉倫特,你知罪嗎?!”
“我......我錯了。”
“錯在哪?!”
“我......我不該對著戰士出手。我......我不該在監管會大聲喧嘩。”
“知道就好。”紅袍女法師垂下法杖,對著地上顫抖的鋼甲戰士點了下,一道暖白光芒出現,照射在他身上。
在這暖白光線的照射下,鋼甲戰士身上的霜花快速消去,戰士也逐漸停止顫抖,大約數分鐘后,這戰士掙扎著站起來:“感謝夫人救我。”
紅袍女法師點了下頭,她收起法杖,指了指吉倫特:“把他抓進禁閉室,禁閉10天。同時通知他的家人,讓他們繳納10克朗的罰金!”
吉倫特暗松口氣,對紅袍女法師行禮:“夫人,感謝您的仁慈......”
他的話還沒說完,紅袍女法師身后傳來一個奇特的帶著和弦的嗓音:“瑪麗蘭夫人,您似乎漏算了一項罪名吧?”
隨著這聲音,光靈海蘭納從屋子里走出來。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紅袍女法師:“據我所知,格倫麥王國的法律明確規定,嚴禁任何人辱罵光靈,毀壞光靈的名譽。違抗者,絞刑!”
紅袍女法師眉頭一皺:“海蘭納女士,他是一時沖動,不必這么計較吧?”
“嘖嘖,你這話可真輕巧。被辱罵的又不是你,你當然不用計較。可我計較!”
一開始,海蘭納語氣緩和,但說到最后一句時,她眉頭豎起,猛然轉頭看向紅發的吉倫特,手中的淡金色短杖突兀地朝他一指。
“嗡”
一聲空氣嗡鳴聲,一道灼熱的金色射線從短杖中激射而出,如利劍一般貫穿了吉倫特的胸膛。
她的施法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準、狠,爆發前,幾乎毫無征兆。
一旁的羅蘭看的瞳孔一縮,他確信,這一招,他躲不過去!
這個光靈法師的手段,果然非常毒辣,她對法術的理解,也遠遠在他之上。她攜帶的法器,也遠比羅蘭多。
羅蘭感覺,正面對抗,自己絕不是這個海蘭納的對手,說不定一個照面就被對方給殺了。
他扭頭看向吉倫特。
就見他呆呆地站在那,心口位置出現一個燒焦的血洞,大約拳頭那么大,前后通透,洞中冒出滾燙的白汽。
這是光靈最擅長的光系法術:灼熱射線。
吉倫特臉上的驚愕永遠地凝固了,他的姿勢維持了數秒后,身體緩緩地軟倒在地。
他死了。
走廊里的法術學徒有三四十個,每個人都見證這一幕。所有人都攝于光靈的兇威,不敢出聲,許多人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走廊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海蘭納轉頭看向紅袍女法師,眉目如畫的臉上,嘴角微翹,帶著淡淡的笑意:“瑪麗蘭夫人,您的施法速度,實在不配您高階法師的身份啊。像今天這樣,一個剛通過考核的小法師就破解了您的手段,實在是丟臉的很啊。”
說完,她說起淡金色法杖,轉身回屋。
瑪麗蘭夫人見所有學徒都沉默不說話,許多人臉上還有驚駭的表情,怒道:“怎么?這么點事就嚇住你們了嗎?!”
眾人還是無聲。
瑪麗蘭夫人轉頭看向羅蘭:“剛才你不是很厲害嗎?怎么不吭聲了?!”
羅蘭無言。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認識到了巨大的實力差距。
他離真正強大的法師,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瑪麗蘭夫人也不需要羅蘭回答,她轉頭看向鋼甲戰士:“把尸體抬下去,然后把這事通告給阿蘭斯法師,讓他給家屬發訃告,盡快把尸體領走。”
“是,夫人。”鋼甲戰士應了聲,對身后幾個戰士揮了下手,幾人沉默地將尸體抬走了。
瑪麗蘭夫人目光環視著走廊中的學徒,冷聲道:“控制你們的情緒,年輕的法師們!”
說完,她轉身進了小屋。
羅蘭長吐口氣,他見那個身材瘦弱的法師特蘭克斯失魂落魄的模樣,便走過去,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這很不幸,但我們必須振作!”
特蘭克斯轉頭看向羅蘭,眼中隱含淚光:“吉倫特是家里唯一的指望,他母親是個寡婦,為了供他學習法術,把家產全都變賣了。原本以為只要通過考核就好,卻沒想到......沒想到.......”
這瘦弱的少年用手捂住臉,哭了起來。
羅蘭無話可說,無端地被征召上戰場,他自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拍了拍特蘭克斯的肩膀,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走廊。
他還要把這消息告訴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