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剛走出術法監管院的大門,就見到洛坎迪快步迎了上來。
“怎么樣,考核通過沒有?!”
羅蘭苦笑搖頭。
洛坎迪臉色一頓,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羅蘭肩膀,笑問:“難道是太過謹慎,被刷下來了?唔這次沒通過也不要緊,你才學了不到五個月,很多細節還不純,咱們回去再好好學,明年再考就是了。”
雖然沒通過,但洛坎迪并不如何失望,在他看來,羅蘭還年輕,以后有大把的時光,只要冥想不斷,法力保持上漲,具體的法術學遲一點,沒什么要緊。
羅蘭嘆口氣:“導師,考核通過了。”
洛坎迪又一愣,隨即輕拍了下羅蘭的額頭:“你這臭小子,這種時候還跟我賣關子。通過是好事啊,走走走,咱們去花園區找家酒館,好好喝上一杯。”
說完,他轉頭就要走,走了幾步,發覺身后沒有腳步身跟來,他心中奇怪,轉頭去看,卻見羅蘭依舊站在原地,滿臉苦笑。
洛坎迪第三次吃驚,心中的隱憂浮了上來,他眉頭一下皺緊:“發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光靈搗鬼了?”
羅蘭點了點頭,從衣兜里掏出正式法師的秘銀徽記,遞給了洛坎迪。
秘銀徽記,相當于正式法師的資格證書,每個正式法師都有這玩意,洛坎迪當然也有。但是,雖然都叫秘銀徽記,但每一屆術法考核頒發的徽記都有細微的差別。
一般主要是年份的區別。
比如洛坎迪的徽記,年份是太陽歷1303年。羅蘭這顆徽記,年份是1345年。
但羅蘭這顆徽記,卻特別的不同,徽記正面中心是一顆太陽,但和普通徽記不一樣的是,太陽左側,多了一對交叉的刀劍,太陽右側,還畫了一個咆哮雄獅的背景。
一看到這徽記,洛坎迪眼睛瞪圓:“戰斗法師徽記!”
再抬頭時,他已經是怒容滿面,他將徽記緊緊攥在手里,另一手扯住羅蘭手臂:“走,跟我去找費文德。那個沒用的狗東西,虧我還這么相信他!”
他大步走進術法監管院大門,進了大殿,又朝側面偏殿走去,到了一處辦公室門口,他抬腳就去踹門,連踹了幾下,生生把門踹開了。
一個守衛看見了,急忙沖過來:“你是什么人?竟敢在監管會撒野?!”
洛坎迪大怒:“你不認識這身紅袍嗎?”
守衛仔細一瞧,嚇地脖子一縮,紅色晶絲綢法袍,這是高階法師的象征,他當然不敢得罪高階法師,訥訥地道:“大人,雖然您是高階法師,但......但也不能踹門啊,咱.......咱有話好好說嘛。”
洛坎迪臉色鐵青:“你去把費文德給我找來!他要是不來,你就告訴他,我就和他絕交!”
守衛被嚇蒙了:“大人,是......是哪個費文德呀?”
“高階法師費文德!快去!”
這下守衛明白了,一溜煙走了。
洛坎迪在房間里坐下,坐了一會兒,他又站起來,在房間里團團轉,嘴里念叨著:“這群金毛雜種!天譴的狗東西!糟神罰的爛貨!比狗屎還惡心的東西!”
這么罵了一圈,門口傳來腳步聲,過了會,高階法師費文德出現在門口。
洛坎迪立即沖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如暴怒的雄獅一般咆哮:“費文德!你怎么搞得!我的傳人怎么被弄成戰斗法師了?啊?你成心讓我絕后嗎?!”
“別激動!別激動!老伙計,先讓我把門關上,把門關上!”費文德滿臉苦笑。
洛坎迪呼呼地喘著粗氣,但還沒失去理智,他放開了費文德的衣領。
“哐”
費文德關上門后,立即說道:“是光靈海蘭納搗的鬼。她以前線告急作為理由,讓費米爾森大師臨時更改了主意,將這屆考核通過的正式法師全部征召為戰斗法師。”
“光靈海蘭納?是她!”洛坎迪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了。這個光靈是高階法師,她身出帝國名門,容貌出色,但性情極傲慢。
費文德點頭:“就是她。通知到達的時候,我一看情況不對,就搶先問了羅蘭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想著把他給先淘汰下去。”
“棘手的問題?你是說導師和信仰的那個?”洛坎迪深知考核之道。這個問題是專門用來淘汰人用的,因為這問題反人性,任誰被問到都會愣住,而后考官就會以信仰不純將學徒淘汰。
費文德苦笑:“對啊。我當時就想,考核過不過不要緊,下次再考就是了,反正總不能去戰場白白送命。”
洛坎迪無話可說,因為如果換他自己,也會這么干。在那種情況下,他也只能這么干。
一旁的羅蘭心中恍然,理解了費文德的用意。
費文德長嘆口氣,在椅子上坐下來,他眉頭緊皺,雙手用力搓著:“當時羅蘭愣住了。那我就準備把他淘汰了。沒想到,海蘭納竟然完全無視規則,她鐵了心就是要將羅蘭送上戰場......羅蘭,你是不是以前得罪過她?”
羅蘭一臉茫然:“得罪?怎么會呢?我只和她見過一面,說過的話不超過兩句啊。”
費文德一驚:“見過一面,在哪見的?你怎么可能見過她?”
洛坎迪也奇怪:“是啊,怎么可能呢?你不是一直呆在莊園嗎?怎么有機會遇見她.......不對,說不定是帕克勞德挑唆的結果!”
羅蘭搖了搖頭:“導師,我真見過。是在安薇娜的星光玫瑰園。這個光靈似乎和安薇娜是朋友,當時我在雕鳳凰鳥,她和安薇娜一起過來看了下,對我說了2句話,然后就走了。再然后,我就再沒見過她。”
他一說完,費文德立即拍了下大腿:“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怎么說?”
洛坎迪和羅蘭一起看著他。
費文德長嘆口氣:“坊間傳聞,木靈安薇娜和海蘭納鬧翻臉了,安薇娜性情平和,沒什么異常表現,但海蘭納回到住處后,就大發雷霆,因為一件小事,活活打死了1個女仆。她仇視羅蘭,恐怕是要借羅蘭去報復安薇娜。”
洛坎迪和羅蘭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
許久,洛坎迪長嘆口氣:“木靈安薇娜慷慨大方,因為羅蘭的雕塑,她支付了大額的酬金,解決了我們的經濟危機。原以為,這是件大好事,卻沒想到,命運女神辛提羅一直沒變,所有好東西的背面,都被她標上了昂貴的價碼。”
他抬頭看向費文德:“這事,還有轉機嗎?”
費文德搖了搖頭:“這事是費米爾森大師親口定下的。你也知道費米爾森的脾氣,他說的話,向來不容更改,誰來也不行。所以,用任何規則內的手段,想要改變這個局面,很難很難.......就算我的導師來了,也沒辦法。”
費米爾森大師,瑟銀之環的首席大法師,術法監管會的統治者,代表著光靈的意志。對所有法師而言,費米爾森大師發布的命令就是鐵則,誰都無法更改,都靈城主人雄獅公爵不行,瑟銀之環的其他五個大法師也不行。
洛坎迪面容頹喪,后退了幾步,重重坐在椅子上,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歲。
“難道,我這輩子就不配擁有術法傳人嗎?命運女神啊,你為什么要這么對待我?!你為什么要這么殘酷?!”
他年輕時,曾經在碧藍要塞服役,當時去了89個戰斗法師,最后只回來了5個,其余全部葬身水晶石林,有許多人,連尸體都沒找到。
但那一次,其實只是普通規模的戰役,而這一次,卻是夜魔積累了近300年的力量,一起爆發,是一次全面戰爭!
屆時,戰況將無比慘烈,人命將蛻變成單薄的數字,任你天賦驚人,任你法術強大,任你身份高貴,都不過是戰場的過客,是死神鐮刀下的冤魂!
這第一批投入戰場的戰斗法師,恐怕撐不過半個月就要全軍覆沒了。
可是,羅蘭在戰場中是一個數字,但對他,對他侄女莉莉,對綠葉莊園,卻是生活的支柱。
沒有了他,他洛坎迪的余生就失去了意義。莉莉的后半輩子,也將前途叵測,極有可能會無比悲慘。
費文德忽然站起身:“我現在就去見導師,讓她想想辦法。”
洛坎迪渾濁雙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對,不能這么任命,去找夫人,夫人肯定有辦法。還有,羅蘭,你現在去找安薇娜,她不是普通的木靈,她出身名門,身份極高,她的話非常有份量!”
費文德的導師,就是大法師芙瑞爾夫人!
費文德連連點頭:“對,你找安薇娜。安薇娜溫和仁慈,她還非常欣賞你,不止一次在公共場合稱贊你的作品,她肯定會幫忙的。”
羅蘭想了下,點頭:“好,我現在去找她。”
平心而論,他真不想上戰場。
不是害怕戰斗,而是覺得不值。
如果這場戰爭是為了保衛格倫麥,是為了保衛他的生活、他的親人,那他沒有任何猶豫,第一時間就會趕赴前線。
但這一場戰爭,是光靈和夜魔之間的仇恨。他的生命,被光靈們當做了隨時可以犧牲的工具。
通過和光靈的幾次接觸,他明顯感覺到,在光靈眼中,格倫麥人就是一條狗,一條隨時可以犧牲拋棄的狗。
他腦子壞了,才會想著去為這樣的光靈去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