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臭小子……”
一休搖頭失笑,卻也沒點破家樂的小心思。
他于四目相鄰十多年,家樂雖然是對方的徒弟,但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其品行如何,他還是清楚的。
對于他和自家徒弟的事情,他既不支持卻也不反對。
出家人不能嫁娶,但是他不算在其中,因為他是俗家的和尚,雖然修煉佛家的本領,誦經吃素,但是他不是佛家的人,他只是早年拜入過佛門,后來便還了俗,只是還保持著往日在門中的習俗而已,沒辦法,習慣了,一日不念經就難受。
要不是如此,他也不會收箐箐為徒,畢竟,這世道可沒有說和尚收女徒弟的事情,當然,至上明面上是沒有的。
家樂的動作很快,兩個大木桶在溪水中一沉,便灌了個大半。
而后,他看向一旁悠悠然走下河坡的一休,笑著道:“大師,要不我幫你打水吧?”
說著,他提著打好水的兩個大桶便朝著山坡之上走去,放穩水桶之后,就直接去拿一休手中提著的木桶。
見狀,一休也沒拒絕,任憑家樂將自己手中的木桶拿了過去,笑道:“哈哈,那就麻煩你了家樂。”
“沒事大師,不麻煩。”
家樂笑呵呵的擺手,轉身便迅捷的再度下了河坡,很快便又打好了兩桶水,放到了一休的面前。
“大師,我們走吧。”
扁擔穿過水桶上的繩子,家樂一使勁,便直接挑在了肩頭,而后靜靜地等待著一休。
“你先走你先走。”
一休一邊笑著說道,一邊慢悠悠的用扁擔穿著木桶上的繩子。
看他這模樣,似乎就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動作都不利索了一般。
見狀,家樂連忙道:“大師,要不你先等我一會兒,等我回去放好了水,再過來幫你挑?”
“真是個好孩子,你師傅有你這么個徒弟,當真是福分啊。”
一休欣慰的笑道,而后擺手道:“不過幫我挑水就不用了,你忘了前幾天挑水的時候了?”
聞言,家樂臉上一紅,前幾天在他打水的時候,一休大師帶著徒弟箐箐回來后,大師亦前來打水的時候,他就在對方的面前出了個丑。
年輕人性子急,當時他只想著要走快,還提議和一休大師比看誰快,結果呢?
結果就在到了家門口的時候,一個不留神,腳下一滑,直接摔了個五仰八叉的,水直接白打了。
反倒是大師,挑著兩個半桶水,晃晃悠悠的走的極為穩健、省力,速度竟然還不落后與他多少,半滴水沒灑。
“家樂,家樂?”
正在這時,家中的方向傳來了一陣的呼喊之聲。
“喲,你那師傅喊你了。”
一休語氣揶揄的道:“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你做啊?”
微微沉吟了下,家樂疑惑的搖頭:“應該沒什么事情吧,師傅才剛叫我來打水的?算了……”
搖搖頭,家樂對一休道:“大師,既然我師傅叫我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好好。”
一休笑著點頭,卻也不忘提醒道:“不過這次記得注意腳下啊。”
“嘿嘿,一定一定。”
家樂干笑兩聲,而后挑著水,大步前往回家的方向,不過這次事先有一休的‘提醒’,他走的倒是要穩多了,生怕再次出了丑,導致這水又白打了。
與此同時,兩座相鄰的屋子前面的道路之上,一行打著旗幟的人群停留在此。
這些人中有官兵模樣的打扮,也有道士模樣的打扮,特別是那個坐在木轎之上,被官兵抬著的紋著蟒蛇的清秀小男孩,一看就是身份不凡。
在人群的最前側,是一輛架著帳篷的四輪車,上面放著一架金棺,金棺周身被黑色的線包裹的嚴嚴實實,沒有一絲遺漏,似乎是在束縛著什么一般。
在金棺旁側,分別站著四個道徒模樣的年輕道士,筆直的守衛著四方,而在四人的最前側,是一個背負劍器,面容正氣凜然的中年模樣的道士。
而在眾人的身前,應該說是這中年道士的身前,戴著眼鏡的四目赫然在列。
“師兄,你剛才喊的‘家樂’,就是你收的徒弟吧?”背劍的中年道士笑道。
“是啊千鶴師弟,我這徒弟雖然天賦算不上絕佳,不過也是個赤子之心的小才,早上剛用完餐,我便讓他打水去了,剛才喊他,也是叫他過來認認人,別以后連自己的師叔都認不全……”
隨口笑著回了一句后,四目又道:“說起來,師兄我在這里定居十多年了,師弟你還是頭一次過來我這里吧?”
“是啊,確實是第一次過來。”
千鶴感慨的點頭道:“這次要不是因為這次的任務,路過師兄你這里,順便找你討點糯米,只怕從山上分別之后,我們還真不知道會是什么時候能見面呢。”
“是啊。”
四目亦是有些感慨,從山上一經分別,大多數師兄弟都在山下過上了自己的日子,少有見面的機會。
除非是有什么任務路過,或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說不得一輩子都見不上面了。
收回思緒,四目突然輕嘆道:“倒是可惜了,前段時間我路過林久師兄那里,才邀請他過來我這里一聚,現在想來,他多半是在路上,你要是能多留兩天就好了,說不得咱們師兄弟三人就能好好聚上一聚了。”
“林久師兄。”
千鶴眼睛一亮,轉而有些可惜的搖了搖頭,留兩天,可留不得嘍。
“哎呀,我說千鶴道長,你怎么回事啊,停在這里半天了,還不抓緊時間趕路?”
這時,一個令人聽起來就皺眉頭的尖銳公鴨嗓子聲音響起。
千鶴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這一路上,這聲音的主人可真是太煩人了。
不過人家是雇主的人,他也不好說什么。
“這陰陽怪氣的家伙是誰啊?”
四目皺眉的看了過去,只見在那坐在轎子之上的小男孩身旁,站著一個面色白凈,動作扭捏的夾著雙腿的男(?)人。
活脫脫一個娘娘腔。
“師兄。”
聽得四目的話,千鶴對著四目使了使眼色,嘴中無聲的吐出兩個字。
見狀,四目頓時面露恍然,難怪呢,他就這說這面色白凈的家伙怎么這么娘,原來是個太監啊。
這時,只見千鶴擠出一絲笑容,回頭道:“烏管事,我找我師兄討點糯米,以防途中出現意外,麻煩稍等,大家不妨也可以先在此歇息歇息。”
此時,這被千鶴稱為烏管事的娘娘腔,正滿臉不滿的看著千鶴和四目:“糯米,突然要什么……”
“誒,烏總管!”
這時,卻見轎子之上的小男孩擺了擺手,老氣橫秋的打斷他的話道:“既然千鶴道長都這么說了,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而且大家趕了這么長時間的路,卻是也累了,就讓大家休息吧。”
“是,小王爺。”
烏管事聞言,連忙媚笑著應是,而后吩咐大家原地休息。
“師傅,師傅,我回來了,有什么事啊?”
家樂擔著水,一邊朝著屋內高呼,一邊不往將水倒入水缸之中。
他身后不遠,一休亦是沒有落后分毫,將肩上挑著的水倒入了自家的水缸。
誰說人年紀大了,體力就不如年輕小伙子了?
家樂自以為自己的動作夠快,卻不知一休經驗豐富,修為深厚,挑過的水比他吃過的飯都多,怎么可能落后于他?
“咦?”
與粗心大意的家樂不同,一休剛將水倒入在了水缸之后,便發現了前側不遠的道路之上,駐留的一行人,其中,似乎還有自己的鄰居四目?
“這些人氣勢不凡,看起來不像是尋常人家,這是路過還是做什么的?”
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一休放下剛倒完水的木桶,便徑直對著家樂那邊走了過去。
看著家樂還一無所知的朝著屋子里面喊,他走過去一拍家樂的肩膀,指向道路上的一行人道:“別叫了,你師傅在那里,不在家。”
“大師,嘿嘿……”
家樂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這不是沒注意嘛。”
“不過,師傅怎么在那邊去了?”
家樂看向四目和千鶴一行人處,心中有些疑惑,不過他沒多想,對著那邊招手高呼道:“師傅,師傅,我回來了。”
“嗯?”
正在和千鶴交談的四目聽到聲音,回頭看去,高喝道:“家樂,你千鶴師叔路過這里,抓一包糯米過來。”
“千鶴么?”
一休若有所思,他這幾年離開了這處定居之地,去俗世游歷了一番,收了箐箐當徒弟,途中聽到過千鶴道長的名聲。
世界就這么大,修道大派也就這么多,各派的杰出人才也就那么幾位,稍微展露了名聲,基本都會流傳出來。
現在,聽四目這個老鄰居的話,這千鶴道長是路過,而且還借要糯米,莫非是有僵尸?
“千鶴師叔?”
微微沉吟,家樂的腦海中,浮現出四目曾經對他說過的數位關系較好的師叔,而后立馬高呼回應道:“知道了師傅,我馬上帶上糯米過來。”
說著,他又對一旁沉思的一休道:“大師,我去拿糯米了,就不招呼你了。”
“沒事沒事。”
聞聲,一休回過神來擺手道:“你去拿糯米吧,我先行一步,過去看看。”
“好的大師。”
點點頭,家樂趕緊跑到家中去取糯米去了。
不多時,取完糯米的家樂,一路小跑到人群之中,師傅四目的身旁,將手中的糯米遞了過去。
這時,一休剛和千鶴問過好,明白了對方運送皇族僵尸的事情。
接過家樂遞來的糯米,四目肅聲吩咐道:“還不趕緊對你師叔問好?”
“哦哦。”
聞言,家樂連忙行禮:“師叔好。”
“嗯,家樂師侄。”
千鶴笑著點頭,一臉親切。
“師弟,這是你要的糯米。”
將手中的糯米遞給千鶴,四目沉聲道:“希望,師弟你永遠也不會用到這包糯米吧。”
“哈哈,但愿吧。”
千鶴不在意的擺擺手,將糯米收了起來。
這時,卻見一旁的家樂打量了幾眼金棺之后,出聲道:“師叔,你突然要糯米,是不是這棺材里的躺著僵尸啊?”
“是啊是啊,是有僵尸。”
不等千鶴說話,四目便沒好氣的道:“不過和你有什么關系嗎,問這么多?長輩們說話,你插什么嘴?”
家樂老老實實的閉嘴,卻是一臉的習以為常,沒辦法,早習慣了師傅動不動就情緒波動這么大。
可能是更年期到了吧?
“誒。”
這邊,一休卻是笑道:“我想家樂的意思,是說既然有僵尸,那為什么不選擇燒掉。是吧,家樂?”
旁邊,家樂想要感激的點頭,然而師傅在側,他不敢多言,免得和大師不對付,從而又把自己給牽扯其中受罪。
“有你什么事啊和尚?”
果然,四目一臉不耐煩的道:“這些人的來路你看不出來么?這尸體是某位王爺的,能隨便就燒嗎?”
“呵呵,阿彌陀佛。”
一休聞言也不生氣,笑瞇瞇的念了聲佛號。
四目翻了個白眼,心中氣的不行,這死禿驢越是這樣就越顯得嘲諷。
千鶴看到兩人這般模樣,一臉古怪,還真是奇怪的一對鄰居啊。
這時,卻見一休指著那金棺車上的帳篷道:“千鶴道長,既然這棺材里面躺著的是僵尸,你何不卸了這帳篷,好讓金棺多曬曬太陽,減少一些棺中的尸氣呢?”
聞言,千鶴眼前一亮,是啊,自己只顧著防備下雨,怕金棺上纏著的墨斗線被沖刷了,卻沒想到這一點。
今天這天色這般明朗,萬里晴空,想來是個好天氣,倒是不用擔心會下雨。
“多謝大師的提點。”
對著一休道了聲謝后,千鶴連忙對守在金棺旁邊休息的徒弟們喊道:“東南西北,把金棺上的帳篷拆了。”
見狀,旁邊的四目眼中閃過一絲懊惱,他正想對師弟提議呢,沒想到居然被這禿驢給先說了。
四目有些不滿的冷哼道:“要你這和尚多嘴。”
“呵呵。”
聞言,一休心中了然,不由笑道:“先想到就先說嘛。”
太陽高掛,崎嶇的山路上,林久三人一路前行。
突然,林久腳步一頓,若有所思的看向左前側方向,那里是一處小小的溪流。
“師兄,怎么了?”
旁邊,茅山明有些疑惑。
聞言,林久回頭,面色微沉的道:“師弟,你有沒有感受到一股妖氣?”
“妖氣?!”
茅山明心中一驚,連忙緊繃著臉色四下打量了一番,但是他什么都看不出來。
于是,他搖頭道:“師兄,我沒感受到有妖氣啊,是不是師兄你想多了?
現在是大白天,陽光對于精怪雖然不像鬼物那般有極大的殺傷力,但是這精怪也是極為厭惡陽光的啊。”